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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牡丹亭》

《牡丹亭》是極為知名的傳奇劇目,經過後人的播弄,比作者所處時代更加耀眼,簡直成為昆曲的代名詞。而某位作者所寫的小說,更讓這部戲,有了一些現代人的意味。但若是細細看去,在那紅香軟玉,讀來可人的文字后,卻依然是倩女離魂的那種樸素的味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人的心靈是可以為自己打造一個夢之世界的。只是這個世界,並不受我們的絶對控制。但現實中的世界,就受我們控制嗎?這讓人想起那些威風凜凜的人物,狂飆突進,似乎可以讓天地山河都在掌控之中,可這些年過去了,我卻沒覺得他們改變過什麽,反而倒是那些他們已然忘記的夢,還能留下幾分共鳴。

在居下流的無道帝王中,這樣的故事最是引人思索。為什麽一定要射天呢?而且這個君主,明明知道天是無法射的,還偏要在長杆上綁一個充滿血的皮囊,然後萬箭齊發,射的下了一場血雨。正如秦某君,一定要把弩箭射入大海,周某帝,一定要用爐子熏烤白花,當故事被編造出來的時候,真讓人恍惚了。夢耶?真耶?

杜麗娘不知道自己做的夢,到底是什麽,只有那幅畫算是一個確切的引子。但那畢竟只是畫,難道畫中就一定是畫手寫真的人物,難道就不能是想象中的完美?正如那倩女離魂的故事,當千山萬水的阻隔,父母嚴聲厲語的呵斥,都無法阻擋對於另一個人的癡愛,又怎不讓人,對那病在家中的,樂在途中的,更生髮出一種難以把握的沉思。

正好,那位以沉思聞名後世的羅馬人,說:支配的原则是产生和转变自身的原则,当它使自己成为它现在的样子和它将愿是的样子时,它也使发生的一切在它看来都如其所愿。

夢裏的故事,來自於現實,而現實中的期冀,則又變成夢裏的奇跡。夢是破碎的,所以人醒來後纔會恍然如夢,卻又漸漸收回自己的理智。正如那離魂的人,無論走了多遠,生了寶寶,最後還是要和那躺在病榻上的自己,合二為一,重新成為完整的自己。

如今能唱整本戲的劇團不是很多,好在科技讓我們盡可以反復欣賞那些録製好的影像。

而紙上的臥游,同樣讓人能夠進入到湯顯祖所癡迷的那個夢中世界。

栩栩如生的蝴蝶,從夢裏進入現實,但在莊子的眼中,這現實中的蝴蝶,卻讓他更加恍兮惚兮了。一切的現實,并沒有輕易被改變,如果我們跟隨考古學者的眼睛,去觀看那些幾千年幾萬年的遺跡,就會發現所有人類曾改變的,地球也在緩緩讓他回復到最初。

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律,並不會因為某個人而改變。這些發號施令的人,他們真正改變的,只是一個人,一群人,一個國家的人,一個世界的人而已。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總有它的人為原因。可對於整個人類來說,它們的變化,正如那位高懸血囊,得意射擊的狂人,灑下的血滴,不過是他自己的妄想。

在理想的年代,不會輕易容許一個人去故作幽默,更別提是在懶散地過自己的生活。

疾呼者的憤怒,從來不只是針對那些憤怒的對象,還有這些看起來無所事事的旁觀者。正如明末的傾覆,當所有人都被仍如命運的烘爐,得意失意,都化作爐上的鴻毛,了然無跡,這些旁觀者不也一樣逃不脫所謂的審判嗎?

阿倫特就單單提出普通人的惡來提醒我們。而在任何時候,將道德的矛頭指向那些無辜者,被脅迫者,甚至是一些不作惡的人。於是道德的夾縫越來越窄,而人則活得越來越不容易。魯迅也在回憶里,將那些麻木的人單獨拿出來,這就好像,一個惡人持刀鬧市行兇,見義勇為者中刀的時候,最大的憤怒不是針對這個惡人,反而將最大的怒火噴射到了那些害怕的路人身上。這種邏輯有道理嗎?有。但並不完全。

這就又讓我不得不回憶一下斯科特的弱者反抗研究了。

有意的揭竿而起是一種臨界點,但在秦楚邊界大戰的秦軍士卒,當他們事無鉅細地給家裏寫信,然後卻最終在這場勝利的戰爭中,沒有了聲息的時候,他們的身邊人到底在想什麽呢?

弱者的反抗,從來不是有組織,更非是一種完美的理論,但這種反抗就像蟑螂、老鼠,或者病毒一樣,它們的存在就是一種最好的反抗。正如每個王朝的更替,新王朝的確立永遠意味着,舊王朝最後抵抗的消滅,但水和舟的比喻早就證明了一點,勝利者遲早要重蹈覆轍,因為在勝利開始時,弱者的反抗便已發生。

這就像人類對抗衰老的嘗試,無論多麽強大的科技,多麽富可敵國的金錢,多麽可歌可泣的嘗試,最終也不過是讓衰老略微延遲。能夠想象出,讓自己中毒的方式,來換取一點青春的駐留,可這種方式仍然改變不了紅顔老去,頭髮秃頂,小便無力。

抱歉,你看某作家無論多麽狂言,他最終還是要進入火氣全無的老年,即使他仍有智慧的頭腦,但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衰老的絶境。

弱者的反抗就是這麽無力,這麽愚昧,這麽顢頇,這麽讓人無語。但它仍然是存在的,很可怕的存在,因為它不依靠教育,也不需要宣傳,更無需有什麽組織,它所依賴的,只是對立面不可改變的那些特徵。有黑就有白,有動力,就有阻力。

於是,夢就變得可愛起來。

因為一切的發生都是注定的。曹操曾經說自己,經常把自己的心事講給妻妾們聽,這樣做到 目的是什麽?我覺得很耐人尋味,這樣一個奸雄般的人物,能夠掃平北方,能夠為曹丕鋪平改朝換代的道路,能夠好色,能夠殺人,能夠無情無義,能夠慨當以慷,但在面對那不可避免的死亡,卻如此哀怨:

當我死後,你們肯定要嫁給別人,那時候就把我的本心說給其他人聽,也幫我講一講,讓人們都能知道。(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

是的,當他死的時候,他的本心已然變了。所以無論如何周密安排自己的妻妾,可魏國同其他國家一樣,煙消雲散,而曹操本人的褒貶,也只能任由後人議論紛紛。

三國正如漢末群雄的夢,而西晉短暫的一統,又讓後來的五胡十六國南北更替,更像一場大夢,你方唱罷我登場。

這時候,我們再來看那《牡丹亭》,讀那離魂記,不更讓人想起楊慎的西江月嗎?

一樽還酹江月。

到底那月光下,幾人看得到江月,千里灧灧,隨波而逝,能夠被後人記住的,又是哪些呢?

湯顯祖臨川四記,還有《紫釵記》《邯鄲記》《南柯記》,夢裏夢外,又有多少人,為此顛倒呢?

我忽然覺得,這些故事的可愛,就像覺得夢可愛一般。隔着江水,看那月色,瀰漫在大江之中。我們的人生也如同遮不住的青山,原本就該在這宇宙里,得到一份消解。一日便是一日,并沒有其他名字可以預計,一夢便是一夢,無論怎樣,都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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