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旭
葛旭

自由而死,或死于自由。 www.lonelyreader.com

史学专业的基本素养

教育与启迪这件事,永远是先渡己后渡人。

今天跟你分享的惊奇感是老生常谈了:那就是我这样的历史学专业的人究竟在学什么。

今天分享的这个有很强的个人色彩,因为历史学体系非常庞大,不同的学校又有不同的研究与教学方向,学生们的兴趣爱好也不一样。那我就从我这个燕园史学门的小透明的视角来跟各位说一下我在这个体系里关注的是什么。

而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也以为我在花很多年学习:

发生了什么?

而我实际学的是:

历史学家是如何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在人类的实践中,每秒都会有不计其数的决策、行动、人际互动。然而,假设一万件事情发生了,一千件事情被目击,一百件事情被记录,十件事情被整理,一件事情被后世读到。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历史学家手中的笔到底在每一个环节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有太多的问题涌现出来了:

  • 为什么有些历史学家认为拿破仑波拿巴的战役要比里昂农民的每日琐事更值得记载?
  • 为什么有些历史学家更热衷于整理老加图与塞内卡的言行,而非罗马城贵妇们举办的狂欢派对?
  • 为什么《食货志》在史书中永远不能放在帝王本纪之前?


历史学家不可能做到价值中立——当他决定写哪个不写哪个的瞬间,他就已经有了主观的判断。他们唯一能坚守的神圣职业操守就是,在选择写作目标后,对该目标进行如实的记载。

这些问题会让任何一个入门史学的年轻人感到绝望和迷茫。如果不是专业的羁绊,会很容易陷入历史虚无主义。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史学科班之外爱好者经常把历史通俗读物和中学历史教材中真真假假的历史故事,当做感时伤怀的工具。

在我的观念中,大多数学问归根结底是认识论的分支,绝大多数文科、理科、社科、工科、商科专业的关键问题,都是「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的变种。只是历史学这种高度基础的学科,若不能做到直面这个问题,数年如一日地苦读苦思,便无其他拿得出手的功夫。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十八岁的历史系新生,如果没有尽早意识到历史学的本质,便是四年如一日地听着教师们的念PPT的声音昏昏入睡。

这些话我讲给你听,因为我觉得你能懂我。你未必要寒窗苦读多年,才能得知这些门道,经历越多你问的问题与思考的答案就越跟我相似。多年前,我用尽一切力气为人文博雅教育的重要性摇旗呐喊。可现在回想起来,普及人文博雅这件事,「摇旗呐喊」未必是最好的方法。人文体现在双眼的光芒中,博雅呈现在满身的气质上。

教育与启迪这件事,永远是先渡己后渡人。那些人应该拥有的美好的品质与细腻的情感在经历多年使用冷酷的理性拷问后,本就更加被我所感知。而这需要耳濡目染地去渗透到同我一起不骄不躁进步的你身上——我想这才是我想做的。

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你猜?


—— 船长,西元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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