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有恒
劉有恒

以理工求真精神從事三十年學研的文史工作研究,尤精學術辨偽.辨偽內容遍中國音樂學,崑曲學,文學及戲曲學,史學,中國古典學及經學,與佛教史.及新詩創作人,出版著作計數十種.並天文物理研究者

上博偽簡《孔子詩論》之露偽於『詩亡隱志,文亡隱言』一語

上博偽簡《孔子詩論》之露偽於『詩亡隱志,文亡隱言』一語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第一冊出版於2001年,內中收入《孔子詩論》、《緇衣》、《性情論》三篇,全係今人所偽造之偽簡。今先論《孔子詩論》:


《孔子詩論》此篇,其實係不肖文科人員裡對《詩經》有興趣者的個人習作心得,內有冠以『孔子曰』的文字來冒充孔子曰。其中第一簡『行此者其有不王乎?孔子曰:「《詩》亡隱志,樂亡隱情,文亡隱言。」』一見此簡,即知即為今人所偽造之偽簡。



何以一見即可以知道呢。按,此種常識,只要是對於中國文學的『詩』與『文』的起源稍有初級知識者即一見內中『詩亡隱志,文亡隱言』裡以『詩』、『文』並舉,即知此必非先秦的人所能理解而講出的語句。不過,今日文科裡的學術界學問低下,沒有一位抬面上的學者看得出此《孔子詩論》從『詩亡隱志,文亡隱言』即知其必偽於今人,於是論者紛紛,都不免被識者譏為自暴其學問之不精,不管是否古文字學界咬文嚼字於偽古文,或詩經學界或文學界或古史學界都把今人偽造之語視為先秦孔門詩論而一概大研大究,成為學術搞笑一族者不計其數。


不少著作其實對於先秦的“詩”即“文”都有所提及。像是許振東《中國古代文論題解》裡云,到了漢代以來,始有“文章”之稱,而謂:『從文學觀念看,漢人的文學觀念較先秦人也有較大的變化,這就是文學的獨立與自覺的形成。漢人所說的“文章”的內涵與範圍是包括各種應用文章在內的較廣義的文章,但比先秦相當於“文化”的“文”要窄得多。漢人的“文章”的概念是與魏晉以後“文章”概念一致的。』他所指的『漢』,其實要到漢末曹丕《典論》始有“文”的自覺。也就是說,先秦的所謂“文”,指的是“文化”,如孔子所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即謂屬文化的一切範疇,而不是講文學或文章。因為,先秦本無『詩』與『文』二分。而像是《孟子‧萬章上》裡孟子即指出:『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其中的“文”不是“詩”之外別有一門類,而是指“詩”裡的“文”的成份,而孟子的“文”指的是文飾及修飾之意。


如此一看,像是今人偽造的上博簡第一冊裡的偽文《孔子詩論》竟把“詩”“文”二分,等量齊視來偽由孔子之口,講出『詩亡隱志,文亡隱言』(按,今人或釋為『詩沒有表達私志的,……,文沒有表達私意的』),完全是擺在先秦去看,乃狗屁不通之句,也不是先秦人的文學概念裡可以說出的文字,何況還托古於春秋時代的孔子,更是可笑又可鄙。


如此一看,寫出了有如許不合先秦故實的『詩亡隱志,文亡隱言』,把“詩”與“文”依後人想法來作為文學裡的二門類,全非先秦所有的概念,乃偽造的那個今人在今人的文學分類下所據以偽造的假孔子之言,而露出其學不精,連中國文學基本常識亦付之闕如,還丟人現眼,一併也使今日古文字學界及文學、經學界一併現出學術不精者的原形,對此偽《孔子詩論》大談特談,亦見學術荒蕪,學園不值一分錢的現狀。(劉有恒,2020,3,4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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