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有恒
劉有恒

以理工求真精神從事三十年學研的文史工作研究,尤精學術辨偽.辨偽內容遍中國音樂學,崑曲學,文學及戲曲學,史學,中國古典學及經學,與佛教史.及新詩創作人,出版著作計數十種.並天文物理研究者

談言及“聖人之後”而露偽的青銅器〈師望鼎〉

談言及“聖人之後”而露偽的青銅器〈師望鼎〉


相傳為左宗棠征新疆時所得的〈師望鼎〉,最早著錄於清代吳大激的《意齋集古錄》,而 1952年陳仁濤在香港出版的《金匾論古初集》內更附有照片。關於其年代,學界雖各有看法,但猜都不離西周中至晚期。以其紋飾而言,腹部紋飾是大型的鳥紋演變來的S型竊曲紋的出奇出新之脫離西周青銅器紋飾演化之跡之器,其中之一現藏於芝加哥藝術博物館,乃2005年從香港購入、為了保證真實性,芝加哥藝術博物館在購買〈師望鼎〉,還利用各種科技手法鑒定此器,但對銘文未見其有查證。台北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圖書館也有收藏此器,故顥見此鼎問世不只一個。此〈師望鼎〉銘文共十行九十三字,重文二,銘文如下:


『太師小子師望曰:丕顯皇考宄公,穆穆克盟,厥舂(從心)哲厥德,用辟于先王,得屯亡湣,望肇帥井皇考,虔夙夜出內王命,不敢不遂不盡。王用弗言望聖人之後,多蔑[厤甘]賜休。望敢對揚天子丕顯魯休,用作朕皇考宄公尊鼎,師望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


從其銘文裡的“聖人之後”即知此鼎必為後人所偽造,而乃係出現於清末的偽造之青銅器。按,『聖人』一辭,西周金文所不見,而有出現於西周的《詩經‧小雅‧巧言》:『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此一用辭,在先秦實為虛辭,而不實指某人。也就是,是架高成為一個理想型的典範人物,但是誰有此一資格呢,正如孔子在《論語‧述而》裡所指的:『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墨子‧親士》講『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孟子‧公孫醜上》孟子講『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等等,先秦諸子皆是拿聖人當成止於至善的標靶之用,但也不講出,是哪一個是聖人或哪一個聖人會復起。像出於東周的《老子》大談聖人如何如何,但也沒有實指誰是聖人。


但看一看此一篇出於西周封建社會下的所謂的〈師望鼎〉,其銘文裡講太師小子師望此人乃『聖人之後』,而周天子不忘他是聖人之後,而『多蔑[厤甘]賜休』。一見此種造銘文的思維邏輯,即知此造偽者是要把此一設定的器主『太師小子』四字,認為是『師尚父』的太公望(此造偽者設定成『宄公』)的後人,而且把太公望當成『聖人』,而此一器主太師小子師望就模擬成是太公望的後人,即『聖人之後』,連名字都設定一如太公望的望而幼稚可笑。但如此一來,即若此一太師小子真會是太公望的後人,而且目其先祖為『聖人』。那麼,這種禮器之鑄造,豈不是犯下與封建社會不能相容的大罪了嗎。如果其祖先宄公是『聖人』,而此一『太師小子師望』又是『聖人之後』,那要置周天子此一所謂的天之子,受天命而統治下民者置之何處。於是再看一下此銘文的『王用弗言望聖人之後』,講的是周天子不會忘了我這個太師小子師望是聖人之後,更豈不像極了目無天子,自尊自吹的犯上的行為。而且銘文裡接著還講『多蔑[厤甘]賜休』,因為周天子不敢忘了我是聖人之後,所以多多賞賜[厤甘]及賜下美物給我。一見此種無厘頭銘文,即便想忽視而不見其可笑性都不能夠。


所以雖像某博物館還用所謂科學方法。但並未對於銘文本身去核查。故清代時所偽造多個偽〈師望鼎〉時,其製作之精而或係採出土無銘之器再弄上偽銘文,而迄今都還未被發現其偽,但從其銘文,加以分析,自見內容偽得可笑。(劉有恒,2020,7,29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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