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式的恋爱 02

我刻骨铭心的初恋，则像一出写坏的文艺电影。

她很漂亮，眼睛大大、皮肤白皙、个子娇小，很有灵气，是我心目中贤妻良母的人选。

她就是出现在我生日派对上的阿莹。一开始，她常跟女同学来请教我美术功课。她很用功，但个性安静，问一句，答一句。我是在那次生日派对上，因为与爱丽丝闹别扭，才注意到她的。那晚，我第一次觉得她很吸引人。后来，她经常来看我们练团，每次总静静地坐在一边，久久才与我偷偷四目交投一次。我们很自然就走在一起了。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她才十七。

以往我去女生家，对方家人背地里给我的评价，大概不出高大威猛、年轻有为、守规矩，BUT（但是）……半途杀出了一个“BUT”……他没有钱。阿莹父亲一开始也不赞成我们交往，直到我频频去她家帮忙做家事，并把坏掉的冰箱修理好以后，才勉为其难答应。

白天，我到广告公司上班，夜里在家里教补习，有时加班赶不回来，就由阿莹代课。补习班结束，我会骑脚踏车载她回斯里圣陶沙。她们一家住在矿场宿舍。她父亲是矿场工人，公司配给一间房子，那里有食堂，还有一间小药房。

夜里凉风习习，我边踩脚踏车边哼着歌，觉得浪漫到天下无敌。

脚踏车是她的，到了她家，我就得走路回家。这段路恶狗埋伏，我在口袋塞满石头，用刚刚送她回家残余的幸福能量，一个人去面对随时会扑到我身上的狗。我生平最怕狗，和她交往的四年，这条路来来回回，竟壮着胆子走了无数次。传说中伟大又神奇的“爱情的力量”，终于发生在我身上。毫无疑问我会娶她为妻，连父母也把她当作谭家媳妇看待。

二十五岁那年，我的工作稳定，又有这么一个温柔贤淑的女朋友，我几乎快要尝到美满人生的滋味了。

BUT……这个美满人生，在14区的十字路口，被一部闯红灯的马赛地粉碎了。

我在医院住了几天。阿莹天天来看我、陪我说话、喂我吃东西，羡煞身边单身的哥儿们，不时酸溜溜地说：“有女朋友真好。”连我自己都觉得，有这样的福利，这场车祸真划算！

出院时，脸上一大片淤血还未散去，半边脸绿，半边脸蓝，每次出门就得找个钢盔戴着，样子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广告公司有个同事还当面取笑过我。诡异的是，几年后，那个同事也遇上严重车祸。

两个星期后某一天，我感觉到左眼的眼球内正在流血。检查证实是视网膜剥落，我又被迫在中央医院留医。医生说我必须做大手术。阿莹来看我，我想博同情，学着文艺电影男主角，口气哀怨对她说：“很对不起，医生说我两只眼都坏了。我不想连累你。” 我以为，这么多内心戏，至少会骗到一个吻吧！

那一天她确实比平日温柔，体贴地帮我抹身，还安慰我:“不用怕，会医好的。”我点点头，很是感动。直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我的嘴角还是挂着微笑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