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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中時代的作文訓練

我之前讀了@凌于深渊的《作文噩梦》以及@豆腐 的《喜歡寫作文》,勾起了我高中時代和作文有關的回憶。正好深淵兄發起了“言起教育”的活動,我就趁這個機會談談我的感受。

我大學之前身在中國大陸,那時對於考試中的作文,既不厭惡,也談不上喜歡。我喜歡作文給我的表達空間和渠道,卻厭惡迎合評分標準和閱卷人偏好的規訓。我在考試中寫下的作文大多分數平平,高分偶爾會出現,低分也不算特別罕見。

所以當年在臨近高考前的某次模擬考試中,我照例匆匆完成了一篇作文,發卷時看到自己這篇作文分數僅勉強及格也不以為意。結果語文老師在講評那次考卷時,卻特意把我的作文在全班同學面前讀了一遍,還做了深入的點評分析,收穫的正面評價大概比我高中三年從語文課上獲得的總和還要多。據說老師課後還和其他老師一直提起這篇作文,搞得全校皆知。高中畢業後,有一位同班女生說非常喜歡我的這篇作文,希望可以影印一份保留。我想了想,直接把原稿送給她了。

那篇作文的內容是在說一個長在宮中錦衣玉食的小皇帝,看似榮華富貴卻沒有自由,只是別人手中的傀儡,渴望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終於等到掌控他的人死了,他以為可以自由了,可最終還是被大臣們逼迫自殺的故事。全篇雖然有一些起伏,但90%的內容都是在做鋪墊,最後再借用後人評論的方式點出“生命的意義在於自由”這個主題。

這樣的結構完全不符合當時應試作文需要遵循的套路。開篇沒有點題,鋪墊過多讓閱卷人摸不著頭腦,結尾的部分又過於孤立沒有形成呼應。閱卷人在評分時,可能根本就沒有細看我的作文內容。所以分數不高完全不意外。但是老師和同學給我的欣賞,又對我觸動很大。雖然之前老師也不時會提醒我們,文字的價值和分數的價值是兩回事,但這件事讓我更清楚的感受到了,束縛我的不是分數的規訓,而是我自己所追求的價值和取捨。


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愛上寫作,事實上高中以後我的寫作訓練基本荒廢了,以至於現在自嘲為“碼字困難戶”。現在更多時候,我是在閱讀各種研究資料,腦子裡萬馬崩騰,到下筆時一個字也蹦不出來。和別人聊天時胡侃幾句倒是容易,可是一旦要發表結構完整的長篇大論我就五臟俱裂了。但是我上大學後,還是能感受到高中時代我所受過的作文訓練給我帶來的巨大幫助,雖然這種幫助主要不是體現在寫作能力的培養上。

那時我的語文老師要求我們每週都要做“剪報”,就是從我們閱讀過的報紙雜誌是剪下一篇內容,然後根據這篇內容寫下我們自己創作的文字,置於兩者之間的關聯當然也可以由我們自己來尋找、定義和詮釋。這看起來似乎比初中時代我所寫過的內容上完全自由的“週記”多了一些限制,但好處是它鼓勵了我更多的閱讀,我那時也非常享受這種閱讀和再創作的過程,有老師這個閱讀和反饋者也給了我更多主動的創作動機。

除了當地報紙,《讀者》雜誌可能是我剪報最主要的對象。它內容上相對較廣的涵蓋面,讓我意識到了“不定向學習”的價值。很多最終被我從上面剪下的文字,是我平時不會去關注,或者在第一時間不會感興趣的內容,比如一些最新的科技進展與討論,或是一些枯燥乏味的統計資料。它們只是在我決心讀完整本雜誌時,順帶不小心看到的。這些內容會促使去思考很多我往常不會去思考的內容。等到稍後的互聯網時代,我漸漸失去這種資訊獲取的狀態時,才開始感受到那段經歷對於我來說有多麼的珍貴。

《讀者》雜誌,據稱是中國大陸發行量最大的雜誌


還有一些諸如《微型小說選刊》這樣的雜誌,是我在搜尋閱讀材料時發現並沉迷上,但幾乎從來不會剪下。《微刊》裡的作者們通過一個個富有戲劇性的虛構小故事,對現實中社會、科技、生活、文化等領域細節的提煉、演繹和批判,給我帶來了許多震撼。有許多故事我至今記憶猶新。比如某個一生都在開車和坐車的領導,在建設城市交通時一心只為行車者考慮和服務,在退休後某次因意外不得已步行,結果死於交通事故的故事,提醒了我權力和單一視角相結合之後的可怕。

我想分享這樣的經歷並非是它們有多特別,恰恰相反,我個人感受是它們是像我這樣的80後在千禧年過後的那個學生時代裡普遍會有的故事。它們引導大陸的學生對知識探索,對世界的思考,對未來的想像,結果可能會因人而異,但過程卻普遍存在。

回想這些經歷,我最大的感觸是:教育一個重要的目的應該是引導學生去尋找、認識和思考自己所追求的價值,以及在不同價值之間的平衡與取捨。它們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構成了學生獲取和培養自身學習能力的動機。教育不僅僅是教育者對學生單向施加的影響,它更是學生主動探索、認知自身的一個過程。很多時候教育者所設計的一些內容,其產生的效果未必僅限於設計者自身希望達成的目的,更多是要看它給予學生怎樣的探索空間,學生自身的個人特質以及它們之間的互動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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