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五日｜天大地大攏是家

打從記事開始就一直在搬家：五六歲搬過一次，九歲搬過一次，十五歲開始住宿舍，十九歲換另一個宿舍，二十一歲再換一個，二十三歲去京都，一年後然後來加州；加州學校的公寓住了三年，換自己租的公寓又住三年，現在又馬上要搬了……曾經和土耳其的同學説，現在我比你們更像真正的遊牧民族。每個住所的感覺都是千差萬別，故而我現在雖然有家族，卻已不知甚麼是家了。

「家」這個概念，特別是現在的核心家庭，並不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人類的史前時代是爾部落為單位的。即使在漫長的前現代，村陣鄰里也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古代秀才赴試，鄉里多少要給予幫助。直到我小的時候住四線小城市的單元樓，和鄰里的人還是較熟，也會去對門家吃飯。直到21世紀後，大家紛紛買新房，和鄰居相見不相識，才有了今天的「家庭」：在物理和精神上分隔「外敵」的屏障。所謂「隱私」的概念，也是在這一過程中不斷強化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後現代思潮的影響，現在似乎有些人習慣把和睦穩定的家庭，這一受塑造的觀念當成是理所當然的。好像説到有人性格不理想就回頭去找小時候家庭不和睦的原因。但是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家都是千差萬別的。安全的核心小圈子是家，基於社會和經濟需要在一個共同行為規範下互相忍受的是家，開放給同村人到處串門而全無隱私的也是家。

時代一直在變化。上古時代四處遷徙，農業社會安土重遷，數位時代又出現了數位遊牧民不再把人跟土地綁定。也許過幾個世紀核心家庭又會消失掉。這也不值得擔憂。當人不再需要家也會覺得安全的時候，沒家又有啥要緊啦。

今天水寫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