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渝
张家渝

A freelancer in Beijing. 著有《麻辣人世间》、《爱这个世界,虽然它不够完美》。

广播:心灵的毒药


这几天不断地听朴树给MOTO作的广告歌《RADIO IN MY HEAD》,也联系上了一个广播节目的DJ。那个节目是当年我困顿地蜗居西南时夜夜必听的,DJ现在到了我就读的学校深造,已离开话筒一年多了。这促使我要写下这篇广播的怀念文章。说是怀念或者纪念,主要是我离广播太久了,感到自己的发言权逐年衰减。

一、 深夜细诉柔肠

手指在钢琴琴键上的激越点击声,一个女声低声醇厚地说:“灯火阑珊时,夜色暗生香”,加上一些散乱的个人情感故事,这构成了我2002年大半年的夜间精神生活气象。高低床四张,天花板上一管日光灯,一桌的书,一个住,这就是我的典型学生般的生活。其时我是一个暂时失业又厌倦工作的一个都市闲人,吃过饭后就像甩手老板一般走到大街边看路人在大马路边的象棋盘上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回到居所听听CD,看看几本闲书,入夜后就听听广播。没有电视看成为听广播的一个坚强理由。

琴声充盈我的耳朵,有故事如流水般漫过我的大脑。DJ像是清醒的一个朋友,对一个沉醉的人说着过往,说着风花雪月、竹兰馨香。“月朦胧,鸟朦胧,萤火照夜空,山朦胧,树朦胧;秋虫在呢哝,花朦胧,夜朦胧;晚风叩帘笼,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入梦”。这个以声音为主力武器的朋友,摊开手掌,把精神毒药倾注进夜光杯里,带领我走进另一个时空隧道,抑或让我打开尘封的记忆之门。

节目中专门有听众情感倾诉热线的录音播放,这种私语内容经由大众传播的途径散发出个性化的光芒,没有煽情只有真情,一种偷听的快感让自己在身上找寻真实的印记,在夜的黑夜分享这个城市鲜活生命的脉动与传奇。

境由心生,而心又何尝不受境的影响呢?把灯全熄灭掉,街灯的余光打在窗上,听到远处田野传来的蛙鸣声,闭上眼睛,只开启两只耳朵听凭信息鱼贯而入。广播,这一些声音的潘多拉魔盒,构建了一个异域空间,直抵我们的内心,DJ就像是你的心灵保姆或者心理医生,为你祈祷,为你释怀,为你疗伤……

正是基于我的个人体验,广播似乎更像是为黑夜而生。二十年前,顾城在《一代人》中写道: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二十后,广播正应该充当人们入睡前通往光明大道的使者,在物质利益至上的时代,人心隔肚皮的时代,让那些DJ和那些充当内容生产者的听众得到最大的慰藉。这才是广播的胜利,也是心灵洗礼的胜利。

这也正是我们怀念或纪念广播的最大理由。

二、 人人平等的诱惑

在《RADIO IN MY HEAD》中,朴树唱道:我很穷,而你富有;他很寂寞,一事无成。In Picking Street,In USA,感到快乐还是难受?Anytime I feel the radio。Oh, it’s my radio in my head,也不妨让我自由。If I listen to the radio,Oh, just my radio of my life。I’ll play my sounds to you。

这事实上讲述了一个现代童话,那就是经由广播这一大众媒介,我们体会到了人与人的平等:无论你的状态如何,欢喜抑或忧愁,贫贱还是富有,我们享受到的服务是一样的。

这基于几个原因:一是与电视及杂志等比起来,收音机长期以来是物美价廉的娱乐产品,加之十元就能买上一个音质不错的便携(纽扣式)收音机,从而使其受众面扩展到社会各个阶层。二是广播解放我们的眼睛和双手,其移动性和便携性更增强了人们对它的好感。三是在内容方面没有等级之分,更多地呈现公共广播的特点。然而在视觉消费时代,人与人作为媒介产品消费者,事实上处于不平等的地位。比如对电视而言,在三星级宾馆和涉外小区就可以看到境外频道,这似乎已成为居民一种身份的象征;杂志更是迎合特定阶层而进行细分化生产的产品,所以杂志越来越精致,印刷也越来越精美,价格也越来越高;而对报纸来说,专业性报纸的出现,订阅渠道与费用阻止了报纸向农村蔓延,而中国农民则有七亿多。网络则是我所谓的“狗一代”的专利,因为据CNNIC报告显示,截至2004年6月30日,我国上网用户总数为8700万。这对于全国13亿人来说,真是九牛一毛。

所以广播成为我们对“人人平等”认识的安慰。虽然“我很穷,而你富有,他一事无成”,但我们享受着一样的服务,倾听着一样声音,这该是多大的荣耀。随着科技的进步,收音机已经被植入MP3播放器和手机里,这更增加了广播节目的接收渠道。

在新时代里,广播已经部分恢复到信息接收工具短缺时代时的位置,其功能定位更接近于生活保姆的角色,它分担了你的心理医生、读报女郎和如火情人等角色的工作,无限尊荣由此产生。

这种时候,生活的阳光开始绚烂起来。

三、 明天与谁约会?

据资料显示,2003年,约有1700套节目的中国广播广告收入为25.57亿元,比上年增幅16.76%,市场份额占全国广告总收入的2.37%。广播收入的增幅超过电视,主要是交通广播的增长,比如北京交通台就达到1.5亿元。我认为,实用主义铸就了中国交通广播的辉煌。因为在车内,接收信息的最大工具――眼睛被占用,从而最大的信息通道被屏蔽了,在这种情况下,广播成为被迫收听的媒体,而交通广播由于其内容与司机的贴近性,导致每车必听路况信息。这真是对中国广播的一种讽刺:道路壅堵是司机们的最恨,却成了中国交通广播的最爱,因为它成就了交通广播的辉煌,不然的话,火爆的应该是音乐广播才是。

但是一个现实问题是,除了路况之类的实用信息节目,激荡人心的节目在广播中有多少呢?

广播研究界泰斗曹璐教授主张中国广播要强化节目的“约会”意识,也就是广播人要有品牌意识,让听众产生“约会”冲动。在我看来,这样的节目一定是个性化的节目,它有着抵达内心的力量。然而在你一生中,是否有这样的经历和幸运呢?

广播正在离主流人群远去,一个重要问题是品牌意识的式微。当各类媒体自身在苦练内功并注重形象宣传时,广播的宣传是最少的。就连在新闻发布会上,广播电台的话筒也是没有台标的,不花钱的广告机会都白白放过。而就内功来说,这是信息的时代,也更是观点的时代,但是重大事件发生时,广播人的声音在哪里?连央视名牌节目的文本都在全国各大报纸刊出,但广播节目有几家在与平面媒体及网络媒体进行互动传播?这种内伤与外伤怎能成就广播节目的超级品牌呢?

正是由于广播的大面积移植(手机、MP3机和汽车等),为广播的表现打造了很好的舞台。不过,当年广播人扔掉了移动巴士广播这块蛋糕,结果被移动电视强行登陆,发展势头良好,这该是多大的教训?

从这个事件,我们可以看出,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是有一定道理的。今天,当电视成为浮华与庸俗为大展台时,中国广播的发展空间何在呢?当电视谈话节目话题的受限,广播是否可以先行突出重围,重塑个性,多些新闻评论,多些情感话题,把公信力和亲和力两面大旗树立起来,广播电台是不是更会有壮大的前程呢?

回到本文开头,只有当广播节目成为我们心灵的毒药之时,我们才会发现,RADIO is “My” RADIO,广播的角色就会是这样:它一如我们端看/怀拥质朴的妻子时暗想如花的情人。

2004-10-14夜于定福庄

附:朴树的RADIO之歌

歌曲名称:《Radio in my head

演 唱 者:朴树 词 曲:朴树

Could you ――

Could you ――

我很穷,而你富有

他很寂寞,一事无成

In Picking Street

In your eyes see

感到快乐还是难受

Anytime I feel the radio

Oh, it’s my radio in my head

也不妨让我自由

If I listen to the radio

Oh, just my radio of my life

I’ll play my sounds to you

Could you ――

我很穷,而你富有

他很寂寞,一事无成

In Picking Street

In your eyes see

无所谓喜悦还是狼狈

Anytime I feel the radio

Oh, comes my radio in my head

也不妨永远自由

If I listen to the radio

Oh, just my radio of my life

I’ll play my sounds to you

Anytime I feel the radio

Oh, comes my radio in my head

也不妨永远自由

If I listen to the radio

Oh, just my radio of my life

I’ll play my sounds to you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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