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21）

拆彈

上回講到，Joseph 提及到 Simon 嗰種「先君子、後小人」嘅天使投資大法之後，我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有冇中伏。

其實，諗返晒成件事，我自己覺得，我中嘅伏，唔係落入 Simon 呢個「圈套」之內。如果真係要講「中伏」的話，我覺得，因為 Richard Ong 嘅一番奚落說話而沉唔住氣動真火、最後搭上 Simon 呢條船，呢個先稱得上「中伏」。

事實上，我就係因為呢啖氣，放棄咗我創業以嚟一直堅守嘅穩健理財策略、容許自己變相孭上一條「街數」、仲要開多兩個 headcount 同一個 office 嘅燈油火蠟、加重做生意嘅成本。如果唔係嗰啖啃唔落嘅氣，我其實毋須負上呢個責任 — 最起碼都唔係喺呢個創業初期、兼經濟不景嘅情況之下咁做。

中唔中伏都仲係未知之數，但就有陣伏味，咁我有冇擔心過？

冇。

因為，作為一個同佢共事咗年幾嘅人，我仲有對付 Simon 呢個平庸生意人嘅板斧……

八月下旬某日，Simon 嘅 office。

我帶咗份我斷斷續續鬥咗個幾兩個月嘅 proposal 去見 Simon。原本諗咗個小小嘅 presentation 去簡介我個 proposal，但係上到去坐定咗之後，突然冇 mood 講長篇大論嘅廢話，所以臨時自己取消咗個 presentation（Simon 當然唔知），等佢自己睇 proposal 算數。

我一直都覺得，有啲嘢明就明，唔明就點講都唔會明，所以唔需要大費周章去 present 乜Q嘢 idea，寫出嚟就得。Presentation 呢場馬騮戲，如果唔係 pitch 客，免得就免。

Simon 坐喺張 one seater 梳化度、則住頭咁逐頁揭緊我份 proposal。以前叫佢睇呢類文件，佢會揭頭兩頁係咁倚𥅈兩眼，然後就叫我將佢撮成一頁俾佢。而家嘅佢，學識咗認真睇文件；講真，好事嚟嘅。

過咗大約半個鐘之後，佢抬起頭望住我；良久，佢問我：

「你有冇諗過，做新媒體嘅 Batman？」

喺我認識 Simon Wang 之前，我從來冇諗過，堂堂一個身家逾十億嘅上市公司主席，講嘢可以冇腦成咁。但對得佢多之後，了解到「沒有最冇腦，只有更冇腦」，於是就見怪不怪。我諗佢近期日頭做上市公司主席、夜晚做天使投資者做得太過癮，上咗腦都未定……

「做 Batman？」話晒我都仲使緊佢錢，客氣啲、聽埋佢究竟諗緊乜係應份嘅。「你意思係……」

「呢個年代嘅 e-marketing，唔再係 send 吓 eDM 就了事㗎喇！」Simon 開始分享佢嘅 marketing 偉論。作為真正行內人嘅我，聽住個行外人喺度吹緊我嗰行嘅「知識」，感覺就好似個處男教緊我造愛咁。「呢個年代，social media 當道，每個人都係產品專家、個個都可以發表『開箱文』，啲電腦雜誌之類嘅嘢，遲早被淘汰。如果我哋有班人，喺 Facebook、各個品牌嘅微博或者某啲大討論區裏面，有大量嘅 account，然後再寫隻 app，可以統一管理呢啲 account，同一時間一齊留言讚好我哋嘅客戶產品；嘩！你諗吓個聲勢有幾浩大！你仲唔係新媒體嘅 Batman？！」

Batman……呢啲叫五毛黨呀屌你！

等我上次見完佢之後，仲以為佢嘅智慧真係有所長進；點知兩嘢就打回原型。佢唔撚係諗住掟錢俾我做五毛黨首領呀下話？！咁我公司要唔要搵 Curtis Jackson（呢個識就識，唔解釋）做代言呀？五毛嘅領袖係咪叫五元？

「咁……」我有少少唔知應該點俾反應佢，但話晒佢都係金主，我唔可以好似以前咁吓吓串鳩佢。「聽你咁講……同大陸啲五毛有乜分別？」

「說話就唔係咁講喇！」佢笑一笑望住我；還好佢呢方面嘅EQ算高嘅，可能俾人串得多慣咗。「我哋做生意嘅，喺政治上就完全中立，唔會好似啲五毛咁，浪費時間同人打啲冇意義嘅口水戰。我哋呢班幕後玩家，可以喺網上面操控某一啲嘅輿論、掌握某一啲嘅風向，然後為我哋嘅客戶服務。每個呢啲咁嘅 marketing coordinator 可以操控幾十甚至一百個 account，然後用 app 喺唔同嘅哋方散播客戶嘅說話，例如開箱文咁……」

佢一路講，我又真係一路幫佢諗。佢呢個 idea，除咗唔掂政治之外，其實就係養緊班五毛幫客戶做打手。就算我真係俾佢 convince 到、相信我哋唔係做緊五毛，兩者之間嘅差別，其實仲薄過岡本 0.01……

「上次見面嗰陣，我哋咪傾過 ramp-up 呢個問題嘅？」佢繼續。「我呢個 idea 呢，就有得 ramp-up 喇！我哋可以將呢套嘢包裝做套餐，由一篇開箱文、再加 100 個推文嘅留言開始，然後就 200、300、500 咁去，每次客戶買咗個 package 之後，我哋就搵寫手寫開箱文，然後再用其他 account 去推，套餐仲包括完成後嘅報告，等客人可以做 clipping 留記錄……」

佢講到呢度，我開始諗到啲嘢：佢個諗法如果套落 Facebook 或者 twitter 呢啲 social media 嘅公海，可能就有啲天荒夜談。但如果套落一啲 forum 類嘅地方，如鬼佬嘅 XDA Developers、或者香港某啲專門講 gadgets 嘅討論區，咁樣反而有得諗。因為個地盤冇咁公海，要控制言論嘅流向都比較容易。

我甚至覺得，我可以 create 一啲 opinion leader 出嚟，專門寫手機或者電腦、電玩嘅試用 — 反正都係網絡世界嘅嘢，有冇呢個人鬼知咩，個名有人識就得，背後邊個寫都唔緊要。如果我手頭上有幾個呢啲「有名」嘅「gadgets 玩家」的話，咁又唔同咁講喇……

Batman 就未必，但我有興趣做 king maker。

「……仲要非常之 cost effective，」喺我諗緊嘢嗰陣，Simon 並未停口。「前期投資最重要嘅，就係嗰套 management 嘅軟件或者 application。呢套嘢要同時 manage 幾百、甚至過千個唔同 social media、討論區嘅 account，要可以同時喺唔同地方留言，亦要有同時改密碼嘅功能；咁樣你先可以完全掌控所有 social media account，因為呢啲先係公司 asset。我諗，開發呢套嘢，可能要啲時間。你有冇相熟嘅 developer？」

我點頭表示有。

「你今日俾我嘅計劃書，我睇過，覺得你 PR 呢一 part 大致上冇問題，可以照去；」佢放低份 proposal 喺檯面。「你返去再諗吓我今日嘅 idea，然後將佢融會貫通一吓，應加則加、應減則減，將佢放埋落你個 proposal 度再交俾我啦！」我點頭，然後記低佢嘅要求。

「但係 proposal 還 proposal，我希望你同一時間，都開始搵你相熟嘅嘅 developer，」佢繼續。「唔同嘅 social media platform 有唔同嘅 API，真係要一個 software 做晒，其實我都唔知可唔可行；所以，要早啲搵人傾，睇吓佢哋嘅意見。」

一個之前連 GPS 同 GPRS 都唔識分嘅人同我講 API，睇嚟佢真係學到啲嘢。

「就咁話啦，冇咩事下次見喇！」佢結束會面嘅一句。

「Simon，我仲有啲嘢想同你傾……」我今日上嚟見佢嘅主菜嚟喇。

「咩事？」佢有啲好奇。

「之前我搵 office 同請人，你提供咗一筆資金俾我，我首先要多謝你！」我嘗試用最公關嘅口吻，講出我想解決嘅事。「大家合作得，當然係望做長，合作愉快就最好。但係假如我哋嘅合作出現咗啲咩問題、而最後結果係要拆伙的話，咁你呢筆前期資金，應該點處理呢？」

佢有樣咁多年都冇乜進步嘅嘢，就係泵水俾我嗰陣，除咗一份 angel investor 嘅意向書之外，冇叫我簽任何文件……

其實我最擔心嘅，唔係「回水」呢個問題，而係當我拒絕佢嘅要求之後，佢霸王硬上弓，迫我一係做、一係就索取一個罰款式嘅賠償 — 喺 angel investor 嘅 case 裏面，佢哋好多時都會喺合約入面、用呢個金剛圈嚟牽制佢哋嘅投資拍檔、要佢哋承諾做滿一個時間、以免遇著一啲唔盡責或者三分鐘熱度嘅人。

貼地少少嘅講法，就係萬一我唔想做佢嘅「五毛 Batman」、或者其他 PR ＆ Marketing 以外嘅生意，我都唔可以因為咁而俾佢罰 — 佢罰唔罰到係一件事，曠日持久咁官司纏身又係另一件事；我就係要避免呢個情況出現。

「嗰少少錢，濕濕碎啦！」佢一派若無其事。「到時點話點好啦！」

「都好多謝你咁大方，」我繼續同佢客氣。「但係數還數、路還路。一係咁，萬一有咩 touchwood 的話，到時我發行返等值嘅 CB 俾你，等你可以選擇，一係就 HIBOR+2 連本帶利還返俾你、一係轉換為等值嘅股份、繼續投資喺我嘅 PR 生意上面，但係就唔會再發展 PR 業務以外嘅生意。你意思點？」

我呢個如意算盤，當然係為咗我自己打。我計過數，萬一有咩冬瓜豆腐，呢筆前期資金，如果唔係罰款的話，加少少利息，我仲俾得起。CB（Convertible Bond/可換股債券）係我針對 Simon Wang 嘅「偽術」 — 佢轉數快但諗嘢唔叻，如果我就咁話還錢了事的話，佢會諗到好多嘢嚟駁我。但講到 CB 呢啲有少少 technical 嘢，就會令佢有錯覺、好似有多個 option 有著數咁；佢會容易落疊好多。

至於 HIBOR+2  — 講真，仁至義盡啦，鬼叫你喺個負利率週期度投資咩！

老實講，到時就算佢真係選擇換股，換到嘅股數都只不過係做個小股東，對公司無甚影響力；到時再慢慢攤薄佢都唔遲。更何況，去到接近擘面嘅環境，就算再蠢，都唔會選擇換股；所以，呢個就係我嘅 exit strategy。

「好，聽落都公道嘅；」果然，佢上釣。「你點話點好啦！」

「好，一言為定；」我鬆一口氣。「我搵律師 draft 好份文件再俾你簽。」佢點頭。

拆咗 Simon 呢個潛在計時炸彈之後，咁我就算同佢因為合作上嘅事反檯，我都仲可以保住自己嘅公關業務，亦都係我嘅心血所在。

眨吓眼又話八月尾，距離結婚仲有兩個星期。

公事繁忙有個好處，就係我根本冇時間去諗呢啲私人問題；亦都因為係咁，所以我完全冇諗過，我同 Winnie 之間嘅問題……

與其話係我同 Winnie 之間嘅問題，不如話係我同 Chloe 之間嘅問題比較貼切同目標為本。不過，就算我能夠準確咁指出問題嘅根本又如何，我就係冇辦法去解決呢個困局……

喺公司一邊鬥 proposal、一邊有句冇句咁諗我嘅感情問題；眨吓眼，又話就嚟七點。呢個時候，電話響。

「細佬呀，你忙緊？」來電嘅係 Christine，不過我差啲唔認得佢把聲，因為，電話中嘅聲音好落魄。

「 누나 괜찮아요 ？（姐姐，你冇事嘛？）」我用韓文問佢。

「冇事……冇事……啩……」佢答得我好含糊。「細佬呀，唔好意思呀，我過兩日要離開香港做個 project，你同 Winnie 嘅喜事，我嚟唔到喇……」

Christine 嚟唔到我嘅婚禮，我當然有啲失望；但我更擔心嘅，係點解佢會咁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