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canLau
DuncanLau

岀生及成長於香港,旅居加拿大25年後回流。兩地生活文化的差異與衝擊,一邊是多元文化,一邊是中西匯集,從一邊看過去另一邊,算是多重國際視野。

一個人的朝聖

《一個人的朝聖(The Unlikely Pilgrimage of Harold Fry)》這部電影,是根據Rachel Joyce在2012年出版的同名小說改編,但對於住在加拿大廿多卅年的人,又難免勾起不少實在的回憶。

電影中的男主角老翁Harold,突然收到一位舊同事的信件,告訴他自己身患絕症,正式跟他道別。Harold幾經艱苦寫了回信,即使不太滿意仍趕快寄出,但在寄信途上,受到啟發,馬上行動,展開五百英里的步行,前往探望,希望給舊同事一個希望,等他到訪,以延長她的生命。這是個虛構故事,但在加拿大,在過去幾十年,一共發生過多次這種長距離的步行事件,甚至有人環繞了地球一週。

我剛到達多倫多時,便是Terry Fox展開他橫越加拿大的跑步的時候。只是當時剛到步,消息不靈通,也是英文未夠好,亦因為沒有留意新聞。是到他癌病復發,最後藥石無靈,與世長辭之後,才讀回他的故事,非常感人,留下深刻印象。

Fox跟其他加拿大小朋友一樣熱愛運動,而且他好勝心超強,他特別喜歡籃球,即使他個子較小,但憑他的頑強意志,仍然入選校隊。他在十八歲那年遇上車禍,膝蓋受傷,但忍着痛打算完成球季才醫治,但最終敵不過痛苦,更晴天霹靂的,是證實癌細胞擴散,要截肢才能保命。有打不死精神的他,手術後三星期已裝上義肢,自己步行了。他受到Dick Traum(第一位用義肢參加紐約馬拉松的人)的影響,也準備參加長跑,為此展開了超過一年的強烈的訓練。在訓練期間,他見到癌病研究經費的嚴重缺乏,便暗下決定,計劃跑步橫跨加拿大,希望提高大家對癌症的認識,及為研究經費籌款。

他和家人及朋友組織起來,安排細節,他將會每天跑一次馬拉松(26哩),因此稱之為Marathon of Hope。這絕對是超乎想像,即使是健全的跑者,也是一個龐大的挑戰,更何況他只有一條腿。他們飛到加拿大東端的紐芬蘭省,以義肢觸碰大西洋海水開始,不管天氣如何,每天堅持,轉到內陸,由東三省進入魁北克,再進入安省,治途有人歡呼打氣,媒體爭相報道。不幸地,在到達雷灣(Thunder Bay)市之後,他呼吸出現困難,經醫生診斷後,發現癌細胞在肺部出現,要馬上回家展開治療程序。他拒絕別人來代跑,他希望能在康復後自己繼續。不幸地,他沒法重啟這個「希望的馬拉松」,他在廿二歲那年的夏天離世。他前後跑了143天,共5,373公里,超過一半的計劃距離。

歌手洛史超域受他的故事感染,而寫下這曲《Never Give Up On A Dream》,當年並沒有做正式MV,但後來有人配以Fox的真人片段,大家可以重溫一下。

Fox離世後,不少人希望為他完成心願,其中一位叫Steve Fonyo的十八歲少年,同樣受到相同的癌症感染,同樣失去一條腿,他在兩年後展開他個人稱之爲Journey for Lives的活動,他前後花了十個月時間,完成橫跨加拿大之舉。

另一位,同是英屬哥倫比亞省的Rick Hansen,他自少參與多項運動,尤其是籃球。他在十六歲時,因車禍,脊骨嚴重受傷,由腰以下的身體癱瘓,要以輪椅代步。卻沒有消磨他作為運動員的雄心,他參加了輪椅籃球賽,甚至代表國家出戰殘奧。而在Fox出事之後,他知道Fox有籃球底子,招攬了他一同參賽。後來,他改為參加輪椅賽車(比較接近賽跑)項目,亦成為國家隊代表。

Fox的「希望馬拉松」絕對感染了他,雖然他不是因癌症而殘障,但他也希望向大家分享殘而不廢的道理,所以他也決定上路,而且他不止横跨加拿大,他更要環繞地球一周!他在1985年三月出發,前後用了廿五個月,經過卅四個國家,走過40,075公里。這個名為Man In Motion World Tour在世界各地引起話題,啟發不少人心。

加拿大名音樂監製David Foster特別為他寫了這曲《St. Elmo's Fire (Man in Motion)》,後來用在電影《St. Elmo's Fire》之中,是一首冠軍歌。

如果一個普通人,突然受甚麼原因,毅然上路,就和電影所說差不多的,也有一例。一個滿地可的男子在2000年撇下妻兒,一個人步行環遊世界!對,你沒有看錯,是步行!他在2011年完成旅程回到自己的家,前後歷時十一年!據說他因為生意加婚姻失敗,四十五歲人前路茫茫,中年危機(Mid-Life Crisis) 心態下,想方設法要展開人生的新一頁。一次他步過邊境的一條橋進入美國,突然想到由那裏步行至紐約要多少時間。然後不斷擴大,要步行世界一週又如何。最後他決定一試,做了簡單的計劃,只籌到約四千元加幣,便毅然上路。由滿地可一直南下,經過美國,墨西哥,中美州,巴西及阿根廷至南美洲南端,乘飛機至南非然後沿東岸北上,經直布羅陀入歐洲,原本他可以直往土耳其入亞洲,但他有親戚朋友在英國,因此他特別多花時間繞道英國再重回歐洲大陸,經中東地區入中國(他碰巧是零八年奧運期間路經北京) ,再南下經印尼等國轉入澳洲,然後到東岸再飛到紐西蘭,最後乘飛機回到加拿大西岸的温哥華,再橫越五千哩回家。十一年來,除了他現任女友定時探訪他(通常在聖誕節假期)之外,他都是一個人在路上!

他前後走過七萬五千公里,64個國家,有大約一千六百個家庭曾接待過他。他回到加拿大以後,開始將見聞輯錄成書出版,更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後來再有網站和面書專頁,而且他不是為利,收益大部分獻給世界和平及兒童福祉的活動,得到聯合國的認可。他也到不同地方演說,亦有TED Talk錄影,生活相當充實,他真的找到人生新的一頁。

這位叫 Jean Beliveau(和一個加拿大殿堂級的冰上曲棍球球員同名同姓)的男人,一個人推著一輛小小的三輪車,孤身上路,環繞地球一周。

但最離奇曲折的,還有一個居於温哥華的男子,患有精神分裂症,在2012年離開住所後,便渺無音訊,一點線索一點痕跡都沒有,家人一直追尋,但一直徒勞無功。直至五年後,被發現流落在巴西街頭。想不到他竟一個人徒步走到南美洲,據他的弟弟稱,他哥哥應該是想到阿根廷的國家圖書館,據說去到了,卻因沒有證件而被拒進入,他於是折返,走到巴西才被警察發現。原本大家言語不通,加上這位加拿大人沒能力表達,但偏偏那位女警是在加拿大出生長大,在斷斷續續的單字中,聽到RCMP(即加拿大皇家騎警),於是想到他可能是加拿大人,聯絡了使館,在社交網絡上發放照片,最後聯繫上他的家人,大團圓結局。現實有時的確比電影更令人意想不到。

加拿大是世界上第二大面積的國家,但似乎很多人喜歡步行,跑步。從電影想起這些故事,放在一起回顧,也實在感到不可思議。現在這樣歸納地想起來,這些事都好像有點徒勞無功,即使完成旅程的,也不見得改變了世界一些甚麼,癌症依然令人生畏,並不一定能夠醫治。但他們的行動,往往令人看見希望,令大家覺得有人仍在堅持,不管結局如何,當下的行動才是最重要。

人生嘛,結局人人一樣,但當中的經歷,才是真正的自己故事。生而為人,總得心存希望,給自己,也給予他人。

CC BY-NC-ND 4.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第一个支持了这篇作品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