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猫哥

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出走:第七十四章

参加完“抗议美国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游行后,东南北告别了金素和兰姐,拉着秦弦、万山河、封灵、常扬、张诚、李明一起回到了宿舍,大家将旗子和标语放下后瘫坐在客厅各处。东南北拿出啤酒、可乐分给大家,大家默不作声地喝着。

“你休息一下吧?”东南北对秦弦说,“要不要冲一下?我给你拿条干净的浴巾,如果不想冲,就直接躺我床上小睡一会儿。”

“冲个凉吧。”秦弦说。

“你们说,如果我们和美国开战,能打赢吗?”李明说。

“无论输赢和代价多大都得打一下,这是面子问题,是中华民族的尊严问题。”常扬说。

“看怎么个打法。”张诚说,“比如我们可以挑一个友好国家,把美国的大使馆炸掉,但是不能炸美国驻中国的使馆,不好交待。”

“国家领导人和咱普通老百姓想的可不一样。”万山河说,“不仅考虑能不能打赢,还得考虑对经济和社会的影响,更主要的是会不会威胁到政权稳定?”

“这和政权稳定有什么关系?”常扬说。

“战争从来没有正义的,都是各种权力、利益、信仰的激烈冲突结果。”万山河说,“一旦开战,台湾、日本,包括韩国和越南、菲律宾等海上包围我们的国家肯定都站在美国一边。先不说能不能赢,各方都会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使自己的战争充满正义。如果美国集团把共产党旧账翻出来,把看起来是国家和民族矛盾转成中国内部矛盾,引起倒戈,再扶植共产党内部反对势力,直接把共产党统治推翻都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台湾都可能趁机光复大陆?”常扬说。

“什么可能都有。”张诚拿着一摞香港报纸说,“香港虽然回归了,但是香港人多数不想回归,回归前就已经很大动荡了,很多人变卖房产移民西方国家,引起楼市暴跌,对于他们来讲肯定不希望共产党极权统治。”

“香港楼市暴跌和金融危机也有很大关系,另外香港经济的泡沫化太严重了。”万山河说。

“我们趁机收回台湾也有可能。”李明说。

“这他妈都叫了多少年了?台湾还照样是独立国家,总统竞选照样进行。”常扬说,“有能耐你打过去啊,还他妈天天炫耀武力,搞什么阅兵式,外强中干,劳民伤财。”

“北哥怎么不说话?”李明说。

“操!我脑子里很乱。”东南北说,“我们的使馆被炸是事实,但是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真实原因,只是没人相信是误炸。中国媒体、海外包括香港媒体、网上论坛、媒体朋友都说法不一。有说我们暗中支持米洛舍维奇,提供情报和雷达技术,协助击落隐形战斗机并将残骸藏在大使馆地下室。有的说是俄罗斯暗中操纵,对抗北约,我们是炮灰。还有的说米洛舍维奇当时就躲在使馆内。”

“那也不能随便动手啊?”常扬说。

“东北人的习惯是能动手尽量不吵吵。”东南北笑笑说,“但美国媒体报道已多次警告。”

“不相信是误炸又能怎样?我估计最后就是美国人道歉、赔款了事。”张诚说,“在中国打人一个耳光的不都是一样处理吗?”

“操!真窝囊。”李明说。

秦弦从淋浴间出来后问封灵:“你要不要也冲下?”

封灵看了眼秦弦转头问万山河:“晚上怎么安排?”

“彩排。”万山河说。

“那我也冲一下吧。”封灵说。

东南北又拿出一条浴巾递给封灵说:“等下你在罗博的房间休息一下,我给你找个睡袋。”

“秦弦赶紧休息吧,孕妇。”万山河说。

“师姐怀孕了?谁的?不是,你结婚了?和谁?”常扬惊讶地问秦弦。

“别瞎猜啊!”秦弦说完进到东南北房间关上了门。

常扬看着秦弦进了门后转头对东南北说:“北哥行啊!把我们校花娶回家了,这下你成我们云大全体男生的公敌了。”

“包括你不?”万山河问。

“我配不上师姐,他俩合适。”常扬说着转向东南北说:“啥时候办的啊?还是奉子成婚啊?那也得有个仪式啊,一起喝顿酒就行。”

“随时喝。”东南北笑着说。

“那你还让师姐参加游行?”常扬说。

“她比我热血。”东南北说,“你还让她主唱不?”

“必须地!只有师姐能担此重任,尤其你写的词师姐唱就更有意义了。”常扬说。

一车人赶到月亮美术馆时,中厅里已经聚满了人。金素正在指导一群台湾人和香港人练歌,老董在接待媒体人员,古丽和工作人员在忙着分发T恤衫和矿泉水。

东南北等人迅速换好了T恤衫走上舞台,在金素的指挥下站在了最后一排。左右是台湾和香港的和音,秦弦和深圳一些本地音乐人站在第一排。常扬站在金素旁边向大家讲解《第58号交响曲》歌曲创作的背景、演唱情绪和和声安排。

现场一片嘈杂声中,全场灯光忽然熄灭,音响里传出隐隐的枪炮声、清晰的电话振铃声、打字机的声音和混乱的人声,突然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声巨响,几乎要把音响炸裂,随后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随着灯光逐渐亮起,大提琴缓缓奏出低沉的音乐,苏格兰风笛随后切入,由弱渐强,秦弦微弱的但穿透力极强的歌声响起:

当东半球的母亲们还在沉睡

西方传来的消息如同惊雷

三位中华民族的儿女

用他们脆弱的躯体

承载了全人类的伤悲

……

现场闪光灯亮成一片。

结尾处各部的和声此起彼伏交织着、一直重复着,直到台下的观众开始一起唱了起来。全场的灯光一点点熄灭,当重新亮起时,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绝。

彩排结束后,东南北和大家一起走到咖啡馆,不一会儿,老董和古丽也过来了,拿起了啤酒和大家一一碰杯后大口喝着,东南北和古丽说了几句悄悄话。

“常扬真是一流的音乐家,金老师、秦妹妹都很厉害。”老董说,“真是让我见识了,也很感动。你们在台上唱的时候我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几次想哭,好久没有这样的情形了。”

“兄长把台湾人和香港人都召集过来,我觉得特别有意义。”东南北说。

“我们都是中国人啊。”老董说,“台湾也爆发了大规模示威游行。”

“兄长,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们办个‘创世纪’美术展吧?”东南北说。

“好啊!兄弟想怎么做?你是馆长,我全力支持。”老董说。

“还有半年就是新世纪了,我们想想从一八九九年到一九九九年这一百年都发生了什么大事,挑出来,梳理一个脉络,然后寻找相应作品或者委托艺术家创作,总结历史,展望未来。”东南北说,“今年是一九九九年,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五八事件’应该算世界大事了。一九零九年发生了什么大事?”

“中国第一架飞机试飞。”万山河说。

“法国人的飞机已经成功飞越英吉利海峡。”张诚说。

“备选,一九一九年的‘五四运动’,一九二九年世界经济危机,三九年纳粹占领布拉格,四九年新中国成立,五九年庐山会议,六九年人类登月,还有我出生。”

“我们都是那年出生的。”万山河笑着说。

“七九年人类消灭天花,西单民主墙禁贴大字报。”张诚说。

“还有恢复研究生制度,我的启蒙老师那年上大二。”东南北说。

“八九年你们准备选哪件大事?”老董问,“侯德健是我的朋友,他可能还在被大陆‘封杀’吧?”

“我想请教董总一个问题。”万山河说,“您对美国轰炸中国使馆怎么看?”

“我对三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感觉悲怆,当然还有受重伤的。”老董说,“我一直反对战争,虽然‘北约’的军事行动没有经过联合国安理会授权,但是北约干涉的起因源自于四十五名阿尔巴尼亚族人被屠杀。”

“你不感觉屈辱和愤怒?因为你是台湾人?”李明说,老董看了东南北一眼。

“兄长,都是好兄弟,所以说话都很直接。”东南北说。

“岛内有的地图把大陆标注为西台湾,多数台湾人认为‘一个中国’的‘一国’是指‘中华民国’。”老董缓缓地说,“我们热爱中国这片土地,热爱土地上的人民,不意味着我们一定要热爱执政党,就像我们的业主不一定要热爱物业公司。轰炸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使馆是‘北约’意图下美国政府做出的决定,打击的是共和国的政府,和两国人民也没有关系。”

“我们反对战争、哀悼生命的逝去、同情苦难是出于人类的通感,如果死去的是美国平民我一样会哀悼。”老董说,“就像去年长江水灾,尽管当局已经罕见承认低劣水利工程和不合理土地用途是导致水灾原因之一,但是台湾人民还是捐款2.7亿台币,还不包括我们大陆台企半强制的捐款。”

“这三位遇难记者的身份很难界定。”万山河说,“《日内瓦第三公约》规定,敌对双方的‘一般新闻记者’属于平民,但是‘不得进行敌对行动’,否则就是‘战地记者’,如果被抓属于战俘。”

“很快就知道了。”张诚说,“普通中国平民被炸死了肯定不会被封为‘烈士’。”

“我和东南兄弟的感情不仅是因为他救了我和古丽的性命,重要的是我们在很多价值观上是一致的,对艺术、对商业、对人。我欣赏他、敬重他,愿意与他一起共事。”老董说,“我并不在乎他是哪个国家的人,是不是共产党员,令尊有没有在内战中杀过国民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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