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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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倦侣:第十二章

“你说这政府多坑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东南北看着电脑屏幕和秦弦说,“多亏北京一个老军医发现可以人传人而且死亡率很高后爆料给了媒体,但是凤凰卫视没敢报道,又转给了《时代周刊》才得以天下大白。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了,政府才不得不承认,然后才开始寻求国际援助。”

“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秦弦问。

“政府的一贯说辞都是‘怕引起民众恐慌’,实质上是拿普通老百姓的生命不当回事儿,只要社会不乱、官帽不丢、政权不倒,死多少人都没问题。”东南北说,“但是除了层层隐瞒,他们根本没有有效措施,谣言满天飞,结果造成板蓝根一货难求。你知道现在白醋多少钱一瓶?均价一百元左右,我看到一张记者拍的商场白醋的大标签照片,一千元一瓶。不知道真相如何、又不想坐以待毙,老百姓也只能靠抢购点东西来安慰自己。当政府和媒体的公信力丧失后,什么官员、专家越是辟谣,老百姓越不信、社会越乱。”

秦弦穿着家居服坐在东南北旁磨着指甲,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屏幕。东南北迅速切换着网页,隔一会儿指着屏幕说:“你看这个时间轴啊,去年底广东就已经爆发了,政府啥消息没有,但网上已经开始流传‘非典型性肺炎’了。开始有死亡案例后,连医护人员都感染了,地方也瞒不住中央了,卫生部才派人去广东调查。直到今年二月份,媒体一起发声,说是个别案例、多数都已治好、一切都在控制中,连院士都出来说市民在公共场所正常活动是不会受到感染的。那些患者是怎么感染的?怎么死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断言不会感染?更何谈控制?和巴西队的足球赛照样进行、大佑哥的演唱会计划也没变,我差点又去了。”

“你啥时候看过罗大佑的演唱会?”秦弦问。

“我说差点又要去。”东南北说。

“这些天居委会和物业人员挨家登记、填写信息表。”秦弦说,“看我和兮兮的身份证是深圳的特别警觉,严加盘查。好在我们已经过来半年多了,和物业的人都认识。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以为那些信息表都如实填写啊?”东南北说,“少出门、少去人员密集的地方、不乘坐交通工具、时时戴口罩、勤洗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

“电梯里总是很拥挤。”秦弦说,“不过现在大家都不打招呼了。”

“兮兮上幼儿园的事情你怎么考虑的?”秦弦说。

“到时候就上呗。”东南北说。

“你别看电脑了,认真点。”秦弦说,“我的意思是在哪上?如果就上附近的幼儿园是不是我们就得一直住在这里了?如果住这里,是不是太局促了?连个客厅都没有,光线也不好,兮兮也没有活动的地方。另外浦西都是上海人,我担心兮兮会不会受歧视?到时再转园更不好,据说经常变换环境对孩子的心理会有影响。我想兮兮上幼儿园之后我是一定要复出了,还不知道干啥。金融公司多数在浦东,但你又在浦西上班。我们要是都上班,阿姨接送兮兮我还不放心,但是我爸妈要是过来的话,就得让兮兮和阿姨住一个房间了,不利于兮兮独立成长。”

秦弦叹口气继续说:“全要和你商量的,但你一回家就跟兮兮疯闹,她一睡了你就上网,感觉我是透明的,完全不被需要。”

东南北静静地听着。

“你说话啊。”秦弦不耐烦地说。

“我在思考解决方案。”东南北说。

“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好讨论啊。”秦弦说,“不单是解决方案,没什么事要商量也可以沟通下啊,说些八卦也行。”

“我想想八卦啊。”东南北笑着说,“我们董事长和柳行不和,副行长间也不和。董事长原来是北京一个大国企的党委书记,是大股东找的人,其他几个副行长也都是各个股东派过来的,都没有金融从业经验。班子里就柳行和我是干过银行的,部长当然都是。所以开班子会时基本上是我和柳行讨论问题,其实我们私下里都沟通好了,但是还得上会,其他班子成员旁听,还问各种低级问题。”

“还想听下去吗?”东南北看着秦弦说。

“你说下去吧。”秦弦说,“说什么不重要。”

东南北苦笑着说:“其实我也挺烦的,想找个人发发牢骚,又不能和柳行发。但是跟你说呢,又怕你担心我是不是混不好了。而且我每说一次自己都得跟着上火一次,就跟演戏一样,我是个很认真的演员,每场演出都很入戏。”

“那你到底待得怎么样?”秦弦说,“我不是怕你被炒掉,我怕你辞职。看在六十万年薪的份上,为了兮兮,你也得忍着。”

“我要是换到保险行业可能年薪更高呢。”东南北说。

“够了,不需要再高了,我们需要稳定。”秦弦说。

“稳定不是你需要就能得到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东南北说,“温家宝刚上台就赶上SARS爆发,新一轮机构改革随之实施,成立了发改委、商务部,不知道下一步还要折腾什么。不过政策是一方面,实施起来是另一方面。证监会、保监会、银监会早就成立了,主导金融业分业经营,但是平安保险一直混业经营,据说明年以金融集团公司在香港上市,你说为什么总有两套标准呢?”

“我不操心这些国家大事。”秦弦说,“兮兮幼儿园的事儿怎么办?”

“你把刚才担心的那些事儿再说一遍。”东南北说。

“我担心——”秦弦刚一开口就被东南北打断。

“我和你开玩笑的,我都记得你那些担心。”东南北笑着说,“我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就是……搬家。在浦东买一套房,反正我们浦西也住过了。”

“啊?你怎么说搬就搬?”秦弦说,“你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先别管快不快,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东南北说。

“嗯……也是个办法,这浦西感觉人群太密集、太压抑了。”秦弦说,“但是我们哪有钱买房子?。”

“够首付就行。”东南北说。

随后几天,东南北、秦弦和兮兮一起对照上海市地图,把从一大堆房产杂志和报纸筛选出来的房源在地图上标注好,尤其是在浦东版图上画了十几个圆圈。

东南北握着兮兮的手一边连线一边说:“我们一大早起来,迎着初升的太阳奔向新世界,但我们实际要先往南开,这样就不会被阳光刺眼睛。晚上呢就在黄埔江边找个餐馆吃饭,欣赏对面外滩的夜景。有句成语‘隔岸观火’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坐山观虎斗’也有这个意思。哎?兮兮,明天爸爸带你去野生动物园看老虎好不好?”

“好!”兮兮开心地大声说。

“别瞎撩,疫情这么严重,还敢去接触动物?”秦弦说,“说不定都关门了。”

“动物也不传染病毒。”东南北说,“再说大家都待在家里,动物园最安全。”

“那路上呢?”秦弦说,“一出门就有风险,房子也晚点看、不差这几天。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你要求员工们在家办公,作为领导在外面晃,说得过去吗?”

“企业里的规章制度不是用来约束领导的。”东南北说。

兮兮和东南北一起玩到很晚,才在秦弦严厉的目光下被阿姨抱去洗澡了,秦弦望着阿姨的背影说:“SARS挺好的,终于把你关家里了。”

“关不住。”东南北说,“我想去找那个画廊,你记得吗?就是因为参加那个开幕式才有的兮兮。我碰到了酒店那个瑞士总经理,他说那个画廊搬到复兴公园了。”

“外面不是很危险吗?”秦弦说,“要去你自己去,不能带兮兮一起。”

“那不一样吗?除非你不让我回来。”东南北说,“我还想带你一起去,放心,我会做好严密防护措施。”

“万一呢?”秦弦说。

“万一就万一吧。”东南北说,“谁都保证不了万无一失。”

“你太没准了。”秦弦说,“再严密防护我也不去,说不定你半路又拐到哪里去了。”

“听我说,大BB,我在酝酿一个惊天的计划。”东南北说,“你不是要出山吗?我想看看香廊开得怎么样?如果开得好,证明上海艺术市场比深圳要好,那我们就可以在它旁边开一间不一样的画廊,没准慢慢成行成市了,变成全中国最大的画廊区。你呢,就是全中国第二著名画廊老板娘。”

“我不喜欢开画廊,第一著名画廊老板娘我也不做。”秦弦说,“如果要继续搞艺术,我就开个音乐工作室,出出唱片、搞搞音乐会什么的。”

“那也可以啊,开在画廊边上也行啊。”东南北说,“看完画在你这里听听音乐、喝点咖啡,一动一静,临走时买走一大堆唱片,多好!”

“嗯,可以考虑。”秦弦说,“不过你得答应我,出门只看房子。”

“你知道吗?这都是命中注定。”东南北说,“我们都相中的那个别墅楼盘你还有印象吗?就是我们上次误入浦东时深度考察过的,你当时还说很像我们在月亮湾的别墅。”

“我有印象,是同一个吗?”秦弦若有所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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