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第三十六章

牛董、赵副行长、柳副行长、胡副行长和人力资源部潘部长、陈主任、东南北等一起围坐在董事长会议室椭圆桌前，审议公司形象宣传片及视觉应用和管理系统。广大的片子受到一致好评，但是牛董对飞马的作品不大满意，他认为“有点花哨”。

“实际上这些应用非常有必要规范，不然我们各部门尤其到下面分支行在搞些公众活动时都是乱来的，一家一个样儿，只有‘深城银行’四个字还基本一致，但也存在滥用和随意变换字体现象，很不正规。”牛董说着转向飞马团队，“我觉得这个胸牌太复杂，有点像部队的军衔。T恤衫上的LOGO位置也不对，一般都放在左胸前，你们放在了领子上，你们领导是不是部队转业的？”

牛董说完，会议室里响起了轻微的笑声，飞马的吕总和设计师章妤齐齐看向东南北。

“牛董，这是我的建议，我爸爸确实是部队转业的。”东南北说，“我的初衷是想让客户看到胸牌一目了然，知道在和谁对话，说话算数不。放在领子上主要是考虑到套上外罩时仍然不被遮盖，另外考虑到女员工被人盯着胸看可能会感觉尴尬。”

牛董笑了一下说：“想法很好，你给我封个军衔吧。”

“主席没有军衔。” 东南北笑着说。

“这样，这个想法保留，但尽可能简化和控制成本。”牛董说，“你和飞马的人商议修改，不能再‘飞马行空’了。”

散会后，吕总交待了一下章妤就匆忙离去，章妤抱着画册跟着东南北回到办公室。东南北让了下座位说：“不好意思，让你辛苦。”

“辛苦倒没事儿，我是想，你要改的话，定稿之前能不能先不打印画册？”章妤苦着脸说，“打印费很贵的。”

东南北笑着说：“你们公司这么节约？不打印画册我怎么能看到效果呢？”

“不是‘我们’公司，我是他们公司的签约设计师，打印画册的钱都得我个人出。”章妤说，“你要想看效果就去我工作室看电脑里的，也可以现场调，全部确定好再打印给你们‘牛头儿’看，最多再打一套给你留底。”

东南北想了一下说：“好吧，这事怪我。”

“说不上怪谁。”章妤说着站了起来，“都这样。”

东南北站起来说：“你回工作室吗？我送你回去，认认门，明天早晨我直接到工作室找你。”

“当然好。”章妤笑出来说。

两个人一起走到停车场，站在火鸟旁边，章妤打量了一下说：“这是你的座驾？好漂亮！整体造型很完美，腰线和尾部都处理得很好，就是前面头有点扁，什么牌子？”

“火鸟。”东南北说着拉开了车门。

“就叫火鸟？”章妤坐到副驾驶座位上说。

“嗯。车尾巴上有字，‘Fire Bird’。”东南北启动了汽车说，“你是学设计的？哪所学校毕业？”

“西安美院油画系。”章妤说。

“哦？那你是跨界全才啊。”东南北说，“我还是第一次接触油画专业毕业生，不对，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硕士。”

“你没多大吧？”章妤说，“很久很久有多久？”

“十多年了。”东南北说，“她是我美术启蒙老师，‘鲁美’本科，‘央美’硕士。”

“你也是画画的？”章妤说。

“我喜欢艺术史。”东南北说。

“哦，学史论的都不会画画。”章妤说。

“你怎么干上设计了？”东南北开着车说。

“我啥都干，生活所迫啊。”章妤说，“摄影、插图、书装、海报、广告字、墙绘、LOGO、室内，反正给钱就干。你再有活直接给我啊，我给你打折，还帮你开发票，你想开多少都行。”

“你可真厉害！”东南北瞥了章妤一眼说。

东南北放下章妤之后直奔火车站，远远看见严辉和蛮子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发现他们脚边摊着一大堆行李。

“我操！”东南北说，“你们这是逃荒啊，至于吗？画框都带过来了。”

“这都是你的。我说寄，蛮子说为你省点运费，能带多少带多少，要不是我坚持，蛮子能把你被褥和大画都带过来。”严辉说，“俺俩是从泉州过来的，我得先回去办他妈边境证啊，你说这都是一个国家领土，怎么还得凭证进来？”

“多谢你们，但真是没必要这么折腾。”东南北说，“蛮子以后记住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蛮子说，“那些大画我放在叔叔仓库了，画得真好，学得越多越知道。”

“你这气质大变啊！”严辉说。

“在深圳不能随地大小便啊。”东南北边说边提起一捆画布，“赶紧吧，等会儿人家撵了。”

“我觉得猫哥现在形象很好。”蛮子提着行李跟在后面说。

刚进酒店房间，蛮子就脱下衬衫和背心，从贴身挎着的一个布袋里掏出两捆现金递给东南北说：“小林给你的。”

“蛮子一定要帮我藏着，连觉也睡不踏实，我说你这样的话，小偷一看就知道你有钱。”严辉笑着说，“利息别要了，小林那边一直很紧张。”

“当时说好不要利息的。”东南北说。

“他俩现在是一家的。”蛮子说，“给自己省的。”

“你终于把他男朋友替换了？”东南北说，“恭喜啊！”

“物竞天择。”严辉说。

“你们洗个澡睡个觉，醒来后随便转转，记得随身带身份证和边境证，别带太多现金和贵重物品，小偷特别多。”东南北北说，“我先回行里开会，晚上请你们吃龙虾。”

“等一下，猫哥，我给你带了咸笋。”蛮子说着在行李里翻找起来。

下班后东南北接上严辉和蛮子一起开到“海鲜一条街”，随便走进一家餐馆，坐下后点了一桌海鲜。

“猫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活龙虾，也是第一次吃。”蛮子说，“但没想象中好吃。”

“你没吃过往哪想象？”严辉说。

“我还没听过啊？感觉吃龙虾是件很大的事儿，我以为能有多好吃。”蛮子说，“倒是真贵。”

“龙虾不也是虾嘛，都那么回事儿，所以别轻易相信谁说的话。”东南北说，“狗会跟你说屎最好吃。”

“大芬村那边需要我帮你们干什么？我还从来没去过。”东南北说。

“不用，我看你挺忙的，那边有老乡，具体怎么做我们还没想清楚。”严辉说，“我们想先落脚。”

“看归看，你们就在酒店住着，直到确定下来我再送你们过去，酒店房费我来付。”东南北说，“给你们点压力。”

“我们一定会在深圳闯出片天地来。”严辉说，“对了，猫哥，你信中说的那事儿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一直没来得及出样品。”

“过两天再说，等你们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开始考虑生存时最好。”东南北说，“我叫上老板娘一起吃饭，不过现在就提醒你俩，一定要尊重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漂亮女孩，她可是拿菜刀砍过小流氓的，真砍，砍出血的。”

“那么厉害？我操！”蛮子瞪大了眼睛说，“我不会起什么坏心思，主要是怕严辉，他见漂亮女孩就挪不动脚。”

“我现在不会了，得小林一人足以。”严辉抖着腿说。

“你的身体出卖了你。”东南北说，“抖腿的人不是心虚就是焦虑。”

“我肯定焦虑。”严辉稳住腿笑了下说，“我怕被替换。”

“对了，我们后来见到你那个女老师了，长得还行，很严肃，很会穿衣服，气质很好。”严辉说，“她到防空洞找张老师，他俩对你不上研究生的决定感觉非常遗憾。”

“我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胸不大，也不小，走起路来会颤的。”蛮子说。

东南北笑着说：“蛮子跟严辉都学坏了。”

“我们画画的得观察人体啊。”蛮子说，“我们后来真上过人体写生课的，不过那个女模特太老了。”

“下课后蛮子还傻逼逼地问老师‘模特都这么老吗？’”严辉说，“猫哥你猜老师怎么说？”

“老的价格低？老的容易画出效果？”东南北说。

“你让蛮子自己说。”严辉笑着说。

“那个鸡巴老师说‘你以为是看黄片啊’。”蛮子说，“你说他正常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三个人一起大笑出来，严辉突然说：“对，张老师托我们送你一件小雕塑，忘带了，在房间里。猫哥，后来我跟蛮子除了上课就在防空洞里跟张老师一起做雕塑，铜雕、玻璃钢、树脂等什么材料都尝试过，这是我两年学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全得感谢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