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猫哥

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流放:第十八章

(编辑过)

古丽和东南北在店里正调整着商品的陈设,楼下传来连绵的鞭炮声,最后是一声巨响,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恭喜小美女荣升老板娘!”东南北边忙边说。

“谢谢!”古丽说,“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我看家家门口都摆着花篮,你说那真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买的?”

“都有可能,我不关心。”东南北说,“祝你生意兴隆!”

“谢谢!”古丽说,一转身看到东南北双手拿着一叠硬纸递到她面前,最上面一张的画面是一只小老虎端坐着在舔自己的手掌。

“这是什么?”古丽说。

“花篮啊。”东南北说。

“好可爱!”古丽接过来说,一张张翻着,不住地赞叹:“这只公鸡尾巴张那么大!像孔雀”,“这头牛挺能装逼”,“这只兔子五官都被毛遮住了”,古丽说着抽出一张画伸直了手臂放在面前看了很久,画面是一只老鼠侧躺着,闭着眼睛,弯着嘴角在睡觉,四肢紧紧抱着一块奶酪,一只手和尾巴梢勾在两个奶酪孔里。

“太可爱了!”古丽转过头看着东南北说,“你什么时候画的?”

“昨晚。”东南北说。

“大帅哥辛苦了。”古丽摸着东南北的脸说,“好可怜。”东南北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笑了笑。

古丽张开双臂抱住了东南北说:“好感动!好爱你!”

东南北轻轻拍了拍古丽的肩膀拉开她的手臂,拿起她的手,把一个信封放在她手掌,用另一只手盖住,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说:“恭喜发财!以后想订货也不需要预付款,谢谢你的木炭!”

东南北和古丽两个人分站在店门口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一直不见一个顾客上来,两人不时互望一下,苦着脸,瘪着嘴,摇摇头。

“你属鼠?”东南北说。

“嗯,我就喜欢奶酪。”古丽说。

“你喜欢酸酸、臭臭的味道?”东南北说,“类似我的腋窝?”古丽“哼”了一声。

“你属啥?”古丽看着楼梯口说。

“我属鸡。”东南北说,“公鸡。”

古丽一下子笑了出来说:“你说母老鼠和公老鼠长得一样不?”

“那得问你。”东南北说,“不过有一个地方肯定不一样。”

“哎!”东南北叫了一声古丽说,“你那些画是什么时候画的?”

“各种时候。”古丽盯着楼梯口说,“我喜欢纯净的颜色,不喜欢调和,我也喜欢随手乱涂,高兴时和不高兴时都喜欢涂。”

“很稚拙,不是幼稚,这是成熟艺术家很向往的一种状态。”东南北双手叉着腰向前挺了下说。

“你的启蒙老师说的?”古丽说。

东南北”嗯“了一声说,“她当时和我说的话我过了很多年之后才慢慢懂。”

“对了,你的信有寄出吗?有回信吗?”古丽说。

“寄了,她还没回。”东南北说。

“老板娘,咱进去吧,有客人上楼肯定第一个看到‘lily的店’,不需要特意等。”东南北故作委屈地说,“站太久了,腰酸。”

“你坐一会儿吧,我再站一会儿,里面、外面都一样。”古丽说,“你下午还有课吧?”

“来得及。”东南北说。

“对了,我想注册个公司,名片上就可以有头衔了,显得正式。”古丽说,“你能顶一个股东的名吗?”

“小事一桩,我给你个身份证复印件就行。”东南北说。

画班一下课东南北立即打包了两盒腊味饭和两包菊花茶赶到了店里,一进门就问:“怎么样?”

“你猜。”古丽说。

东南北边把盒饭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边想,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古丽问。

东南北掰开一双方便筷互相磨了两下递给古丽,看着她继续笑,古丽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抬头对望一眼又继续笑个不停。

“我刚来深圳的时候在报社广告部做过一段时间。”东南北说,“两个月一单没有,两个月。”

古丽大口吃着饭,看了一眼东南北没说话。

“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广告人,而且我喜欢新闻业,堂哥找了个关系就把我弄进去了。进去之后告诉我们都要从拉广告开始,并且简单培训我们怎么拉广告,就是从竞争对手那里通过降价抢客户。”东南北说,“我就去图书馆把近期各个报纸上登的广告研究一遍,大体了解了刊登广告的主要客户行业和企业广告类型。然后从黄页上找到那些公司的办公室电话和地址,先是一一打电话过去,结果报纸上的广告里留的电话多数是总机或者办公室电话,我电话打过去对方问我什么事儿,我就直接问最近是不是有登报纸广告计划,对方不是说没有就是说做过了,有的说你把价目表传真过来,有的说你什么时候过来面谈。”

“我就把价目表加上自己的联系方式传真过去,但是我又不能守在电话前干等,而且你知道坐在办公室的压力是很大的,我只能走出去。”东南北说,“但去哪呢?我就在附近的街道和写字楼挨层逛,碰到大的公司就推版面,碰到小的就推豆腐块和中缝。碰到那些正在装修的,就给业主留个名片说可以打个开业广告,然后记下来大致什么时候装修完成,准备差不多时候再去一次,碰到家具店就建议他们搞个促销。反正那时候觉得全世界都需要打广告,就差没推遗失广告和讣告了,主要是没想好开头词,总不能说你家要是丢东西了或死人了找我啊!”

古丽捂着嘴笑着说:“后来呢?”

“两个月没开单。我脸上整个晒脱了一层皮,衣服每天不知道要湿透几回,如果弯个腰再直起来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你喜欢的那种味道。”东南北说,“第三个月头上开了第一单,就是香岛家具的促销广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店面特别大,而且位置又特别好,我从他们家出来绕着绕着就又经过他们店面,后来老板看见我就和我打招呼,有时还叫我进去喝茶。”

古丽嘴里含着饭不住地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东南北看着古丽认真地说。

古丽咽下饭后说:“告诫我千万不要干广告。”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我最爱的哥哥想安慰我。”古丽拉长了声音说,“我考试都可以一个字不写,我还怕开业零蛋吗?不过有人出到二百元要买你的画,我没卖。”

“为什么?本来就是为了卖的。”东南北说。

“舍不得啊。”古丽说,“你再画一些差一点的吧。”

“我可是艺术家。”东南北撇了下嘴说,“我那时养成泡图书馆的习惯,所有你需要的解决方案都可以书里找到。”东南北说,“我还会翻翻名人传记,尽管我知道肯定都是美化过的,但是我至少知道再伟大的人也有卑微的经历,再高尚的人内心也闪过猥琐的念头,再不堪的人生也有高光时刻。我还知道人生有各种活法,最成功的人生是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内心平和、不乱不惊。”

“我喜欢你认真说话时的样子。”古丽说,“错!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还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特别磁性。对了,我想起你在中学时是广播站站长,得迷死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想起来高中时还是挺能装的。”东南北说,“我想那时播音一定是拿腔作调的,估计还有口音。”

“想象不出,你给我学一下呗?”古丽说。

“收费。”东南北说。

“我包你。”古丽说,”对了,哥哥,咱俩一起开个‘夫妻店’呗?肯定是绝配。”古丽说,“你策划、我实施,你主内、我主外。”

“我没有钱。”东南北说。

“那不怕,我有啊。我先算你一半股份,等你有了钱再慢慢还给我。”古丽说。

“等我有了钱再说吧。”东南北说,“我工作刚刚稳定,该开始赚钱了。不过真不知道怎么赚钱,不完全是,就是不知道哪些钱该赚、哪些钱不该赚。”

“赚得心安理得就行。”古丽说。

“我堂哥或者他那个兄弟给我打电话几乎百分之百是参加各种饭局,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见见世面。”东南北说,“饭局上我见过很多人,警察、政府官员、香港商人、内地的朋友等等,酒桌上几乎所有话题都是赚钱,但我觉得那些方式都不适合我,路子太野。”

“咱俩的店路子正啊。”古丽说。

“再说吧。”东南北说,“跟你说一个好玩的事儿,有一次饭局我还碰到王国强了,就是那个演员。他一直不苟言笑,多数时间都是挺着腰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只有大家都为堂哥讲的笑话爆笑时他才矜持地抿一下嘴角。堂哥端起酒杯侧过身称他一声‘主席’,他才急忙放下手臂身体前倾,说话很讲究,像在背台词,估计像我当年播音。”

古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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