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檔案館】陳小姐也寫了寫

殺手集團陳小姐 大二

營業時間調整的白紙貼在學校餐廳的玻璃門上，每個晚上都把我拒之門外。沙田的商鋪也會在天黑之前拉好卷簾門，只剩下一家譚仔米線還在營業。這樣的日子大約持續了一到兩周，接著迎來了一個小的高潮。

我住在山頂的新亞書院，窗口正對吐露港，可以看到二號橋到夏頂基體育場的全貌。今天是二零一九年十一月十二日，體育場附近有私家車在起火，又出現此起彼伏的槍聲，黑色衫的人群集中又散開，像螞蟻遷巢。幾百位學生聲嘶力竭，開窗可以感覺到人聲鼎沸。天黑下來了，陸陸續續從旁邊公路開進學校的幾十輛，紅藍燈光交替在閃，我分不清這是警車還是救護車，本地人把這個稱為「狗車」和「白車」。煙霧彈和燃燒瓶在通往吐露港的二號橋交替作用了幾乎整整一個晚上，我把門窗閂好，對室友說肺有些難受，她說她也是。

這讓我想到切爾諾貝利，前段時間剛好看了HBO拍攝的這部影片，就像影片中探討的問題一樣，那麼你會離開還是留下。

十一月十三日白天，朋友們陸陸續續離港了，我以為一晚這裡就會好，就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樣，只帶了洗護試用裝小樣，一套換洗的衣服就離開了。臨走前對室友說，一定平安，幾天後見。我穿了黑色的衣服，黑褲子，黑鞋子。見到男朋友，和我一樣的顏色。我們都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的，穿得跟他們一樣，大概是更加安全的選擇。

走半小時到敬文書院旁邊的三十九區小路離開，來中大兩年了是第一次走這條小路。十一月，香港二十八度，艷陽高照。

太陽照在黑衣服上太熱了，我手冰涼。低頭緊緊跟著帶路的朋友，過一個橋，就到了有大路的地方。漫天要價的黑車，說會來接我們但實際上並不會的各地志願組織，沒有司機的新界的士停在路邊。有朋友找到一輛不收費的車，香港司機把我們帶到深圳皇崗口岸，到口岸再轉車到落馬洲。汽車尾氣味道不如催淚彈大，巴士在面前發動的時候男朋友用手捂住我的鼻子和嘴巴，我感覺到一點安慰。

在深圳吃完午餐，馬路上收到舍監的發來的消息，學期結束了，學校在準備正式聲明。我試圖把資訊用因果關係連詞成句，因為學校火光沖天，教學設施被部分破壞，所以沒有辦法再繼續進行正常秩序的教學，於是學期就結束了。

晚上我盤著腿坐在民宿的樓梯上，聽朋友們討論印尼人對這場運動有多積極，北方的朋友回去要買羽絨服，剩下的課程按照什麼標準評分，不如創業開連鎖店，宿舍是不是已經被撬開。

複雜的感覺是這樣被沖淡了，說是這樣下去怎麼行，但其實倒也還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