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日记-4 -情是真情

March 30

“穷是真穷，富是真富，情是真情”

今天在微博上看到对一则全球各地隔离后离婚率大涨的新闻的评论这样说，想笑，又马上心痛得有点想哭。

疫情欧洲爆发之后一直收到世界各地的人的问候，睡不着爬起来写日记之前，在北京患难与共爱恨交加的客户才又发来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叮嘱 – “知道你在荷兰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注意安全啊“。那是个牢骚不断要求极琐碎但看在他脸的份上可以不骂他的台湾帅哥。我感慨了下，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的朋友有不少都发来过信息，更多的是在我发的朋友圈下面留言。最早直接发信息的几位，都是曾一起短暂工作过的台湾人。其中一个拍过两条片的制片大叔直接问，东西够不够用，需不需要寄些口罩给你。我是真的感动，毕竟我在片场工作时可真不怎么招人喜欢，我说，感谢大牛哥，他又淡淡地说，感动什么，再简单不过的关心而已。

留学生的悲惨最近几天才渐渐被媒体关注，我甚至想用洗白两个字。一周前挤破头想要回国的孩子们可是被骂惨了。就连我最好的朋友的群里，大家也只是用事不关己的态度评价，甚至有些抱怨地说，就别回来添乱了。我有些火大，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留学生挺惨的，在国外被歧视，回家也要被鄙视。朋友不响了，只是说，cc你要多注意啊，一定要戴口罩……

至少我的情感是有些崩溃的，最邻近崩溃的一次，是在男朋友家看PM直播演说，一边听他翻译我的脸一边越来越僵，我的感觉，我被抛弃了。演说的对象不是我，我没有义务成为你herd immunity的一员，这是个我只带了两个月的陌生的地方，如果我一定要生病，我选择在家生病。

但这些话我对爸妈说不出口。尽管百分之两百相信我照顾自己的能力，他们还是苦口婆心，寄了口罩，又打算继续寄些中药，知道我不从看朋友圈乱转的“心得”“偏方”居然还发了Trevor的视频。我就只是把必须让他们知道的信息告诉他们，比如停课，比如餐厅关门，比如告诉他们欧洲的确诊数字都是白瞎，别看数字了，然后补一句放心，我不出门，你们也少出门吧。我没有说，估计秋天之前的课都要线上在家上了，我没有说，上周还坐了两次火车，我没有说，超市已经两个星期买不到鸡蛋了，我没有说，在屋里看着外面阳光心痒得难过，我没有说，我也好想回家啊。

直到刚看了篇另一留学生妈妈的“全场”抗疫日记，我才恍然大悟，爸妈一定也有的挣扎。这位女儿在纽约念书的妈妈形容自己在回国航班大幅取消之后的过去几天里每天都在自我批判中度过，为什么没有早就去看女儿，为什么没有坚持让女儿赶紧回家，甚至，为什么送女儿出国读书，上学有那么重要吗……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以为，我是那个把自己挫败的一面掩藏得最好的那个人，我有些忘了，我是爸妈养大的，我的一切都是从他们那里继承来的。 那天聊起一个有点严肃的话题，我说，如果我觉得自己被感染了，我大概不会告诉爸妈，他们又不能做什么，我对自己的身体也有绝对的自信，告诉他们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知道又要白多少根头发。男朋友有些生气地说，你一定要说，有些事情瞒着他们怕他们担心我理解，但关系到健康的事在家人之间就应该坦诚对待。到现在，我才开始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说到这儿，情是真情，这四个字还是最想对我刚开始不久就变成远距离的恋爱讲。这个光景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喜欢看他笑得跟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多不容易啊。我只想夏天的时候还能牵着他的手说，we survived th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