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有歷史的世界是幸福的,否則風花雪月僅是虛無飄渺。流逝的時光,點滴拾遺,於悄然偶遇的空間現場,是悲歡離合,也是千古風流。在社畜禁錮裡掙扎如我,寫作是窗口也是救贖,手中的經緯,指引我向烏托邦邁進。

一抹窗景,一身自在。

「藝術的目的,不是在表現一時宣洩,而應當是漸進的,以一生來架構,一種驚喜的狀態與寧靜。」

「我想要看見的,是一抹窗景……一扇得以遠眺樹林,甚至是河水流動的窗戶。」

奧斯卡金獎電影《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裡,當時囚禁於聯邦監獄已長達八年的萊克特醫師(Hannibal Lecter),一心所「奢求」的「空間」,自然是重獲天日,能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後來他不只逃獄成功,還隱姓埋名到佛羅倫斯當博物館館長呢!),但對於置身水泥叢林,終日被生活瑣事、柴米油鹽追著跑的吾人來說,一抹自在窗景,一道無憂煦光,不也正是我們早晨醒來時最卑微的渴望嗎?有點無奈,你我雖不是罪大惡極的兇犯,但我們卻同樣被困在一座讓人窒息的世界裡……

下班延遲了,有點煩躁,又有點茫然,排隊等著上高架橋,可前面紅燈還有120秒,盲點偵測更不時傳來不甚悅耳的嗶嗶警告聲。關掉談話性政論節目,長嘆了一口氣,外頭的窗景?是「自備288萬起,住大安、進台大!」、「你還在每個月定期定額嗎?」……

按下播放鍵,我需要逃離,馬上!


「隻手之聲」顧爾德(Glenn Gould,1932-1982),9月25日生日快樂!

眾多發燒友推崇的超凡鋼琴鬼才,也是今日網路社群(傳說)裡猶如聖杯騎士般能詮釋出「樂聖」巴哈(Johann Sebastian Bach)深度涵養的權威。這位儼然已被「神格化」的一代怪傑,誕生於加拿大多倫多,畢業於多城皇家音樂學院(The Royal Conservatory of Music),師事於Alberto Guerrero;

從西元1955年於美國華盛頓登台演出巴哈曲目後,顧爾德很快就贏得唱片公司的錄音合約,更在西元1957年間,以年僅25歲左右的年紀,成為二戰落幕以降,尤其美、蘇兩方正處於冷戰對峙的緊張態勢下,頭一位受莫斯科官方正式邀請而造訪蘇聯進行公開演奏的北美音樂家!此等殊榮,談何容易!

但,

另一面的側寫,琴藝才華「非比尋常」的顧爾德,疑似患有「亞斯伯格症候群」(Asperger syndrome),因此在其不算長的演奏生涯裡,大膽(或許正是本性使然)呈現出了與其他鋼琴家,嗯,「正常」演奏家截然不同的詮釋手法和生活方式……

終身素食,就藝術圈來說不算稀奇,但顧爾德不僅於此……進錄音室時的邊彈琴邊哼唱已經是挑戰剪接師的耐性,坐姿也比一般彈奏者要低上許多!而顧爾德也十分怕冷,即使故鄉多倫多的緯度已高於美利堅或是日本,但他畏寒的程度足以讓旁人投以異樣的眼光!因為顧爾德在大熱天居然還披著外套、披著圍巾!上台之前還必須請主辦單位準備溫水盆,先把雙手浸泡在熱水裡,取暖後方得以熱身!

「我想,如果我被要求在荒島上度過餘生,並且在那段時間裡聆聽或演奏任何一位作曲家的音樂,那位作曲家幾乎肯定是巴哈。」

「藝術的目的,不是在表現一時宣洩,而應當是漸進的,以一生來架構,一種驚喜的狀態與寧靜。」

各種訪談裡精簡用字,也許是不願意在公眾間多留些隻字片語的顧爾德,如此看待他「拿手」的音樂藝術……


我們把時間拉回到古典音樂的「巴洛克」(Baroque)時期,也就是西元十八世紀中前期,在巴哈所身處的年代,攤開一首首樂譜,初心者乍聽下,都會產生出一種「感覺」,或是「錯覺」吧?曲子的演奏應該不算艱難或刁鑽,琴鍵上自在飛翔、敲敲打打,似乎沒有後來西元十九世紀中葉「浪漫主義」全盛時期的奔放與激情……

然而,所謂上乘武術不重表象之華麗,音樂亦然。巴哈對於樂曲各聲部之間的緊密性,其實早就有著異於常人的堅持跟著墨,稍有不慎、快慢失準;一有閃失、進退維谷,如同拳法精髓之拿捏,毫釐之失,一個至小細節的疏忽,整首曲子的韻味馬上跑掉,無與有的一線之隔,因此均衡示現顯得無比重要;但彈奏時若鋼琴家只求平衡感的掌握,像機車考照的「直線七秒」,卻往往又遺漏了巴哈最迷人的風格……不只無法進入更深一層,那作曲家所勾勒原始且純真的意境,反倒淪為毫無感情的自動演奏琴模式!

換句話說,論巴哈鋼琴曲的技巧性,絕對難不倒一票科班生,但在觸鍵速度與力道控制上,一份宛若電光石火、跨越時空的挑戰書,巴哈果真讓不少人功敗垂成(沒有不敬的意思)。

然而,

有點(該說是非常)神經質的顧爾德,竟然在看似「缺陷」的人格特質裡綻放出何等空前魅力之花!尤其是巴哈最具代表性的鋼琴曲之一,《郭德堡變奏曲》(Goldberg-Variationen),在他的雙手游移黑白下,浮現出了一種他人難以企及,亦或者是根本模仿不來的水平…於字句難以形容下,我只能說,一片寂靜無聲的藍色星空中,那音樂聽來如癡如醉、似夢幻泡影、朝露點滴……但聲響卻又彷彿近在你我咫尺一般。(這個要特別說一下,顧爾德先後與CBS、Sony合作灌錄的《郭德堡變奏曲》,西元1955年版錄音時間為38分26秒,但西元1981年的版本竟慢到了51分14秒。)

縱然有些樂評譏笑其不倫不類,曾合作演出協奏曲過的指揮家也無法百分之百認同其風格,在特殊的演奏速度詮釋下,甚至還出現了「既然有顧爾德,何必讓我來指揮?」的自謙,但既對抗又和諧的競演,火花中的璀璨,誠屬難得佳作。

只不過,不喜歡出名,嚴格說起來是厭惡成名的顧爾德,始終就活在自己與鋼琴水乳交融的世界裡,不願意接觸人群,只喜歡獨處,因此於西元1964年之後,他就拒絕了來自世界各地一流展演廳的盛情邀約,決定不再進行公演,改投身在廣播製作和錄音領域,乃至於作曲工作之上。後來他更進一步選擇減少與他人面對面談話的機會,相關接洽事宜一律以書信或電話往來,可說完全的隱世!這也讓昔日眾多喜愛顧爾德的粉絲們,連一個得以追星的地點都沒有啊。

西元1982年,顧爾德因急性腦中風身故,50歲的人生,或許吧,他覺得已經值回票價了。

葬於多倫多老家的他,墓碑上刻著一台平台鋼琴的輪廓,還有三小節的《郭德堡變奏曲》。

悄然離去?

飛往浩瀚無垠的航海家金唱片(Voyager Golden Records)上,4分51秒的永恆,是巴哈的《Prelude and Fugue in C major, BWV 870》,由顧爾德所彈奏,從今時到宇宙的末了。


「我想要看見的,是一抹窗景……一扇得以遠眺樹林,甚至是河水流動的窗戶。」

有時候,我們都需要屬於自己的窗景。


圖片來源,一併致謝: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lenn_Gould

https://en.wikipedia.org/wiki/Voyager_Golden_Record

https://slippedisc.com/2021/03/glenn-gould-look-no-score/

CC BY-NC-ND 4.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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