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rianus
Syrianus

vigilando, agundo, bene consulundo prospera omnia cedunt. ubi socordiae te atque ignaviae tradideris, nequiquam deos inplores: irati infestique sunt.

關於改善時代精神的建議

這種精神在個人上,就像是著名的卡呂冬野豬,狼奔豕突橫衝直撞,所到之處房倒屋塌人仰馬翻,觀者無不扼腕嘆息。

前言

毫無疑問,當代的共同精神正在經歷衰退;如果,正如蘇格拉底所斷言,阿爾基俄涅(Alcyone)被眾神在一瞬間從女人變成了翠鳥,那麼人類精神在光陰流逝中被自然本身削弱,這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呢?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我們的共同精神確實正在重複古人所說的的庫邁的女巫西比爾的命運:我們的精神被小心翼翼地封進罐子,悠悠地掛在半空示眾,晾在比頑童強不到哪去的人群面前:它現在上不著天下不落地,叫天天不應,儘管在天上,以太
「καὶ γῆν πέριξ ἔχονθ’ ὑγραῖς ἐν​ ἀγκάλαις(以柔軟的臂彎環抱著大地)」
呼地地不靈,雖然大地被詩人叫做
「Γαῖ᾽ εὐρύστερνος, πάντων ἕδος ἀσφαλὲς αἰεὶ
ἀθανάτων, οἳ ἔχουσι κάρη νιφόεντος Ὀλύμπου
(胸膛寬闊的大地,是所有据有白雪皚皚的奧林波斯山峰的不死神明的永不受侵犯的居所)」
時代精神甚至無法在不懷好意的提問者詢問它的最大的願望時作答,因為死亡本身把自己藏了起來,不願被當下形貌卑鄙的時代精神發覺。然而,如果我們出於焦慮而輕舉妄動,就難免重蹈佩利阿斯(Pelias)的女兒們的覆徹。因為自然並未為精神設立不可避免的終結,也未為其衰敗規定時刻。因為,雖然正如一位哲學家所說,死亡是一種完成,將凡人「ex contubernio foedi atque olidi ventris educat(從與污穢惡臭的内臟的蠅營狗苟中領出)」,對時代精神而言,它藉之成爲自身的所有條件在其第一天就完全得到了實現,儘管時代精神在每一個特定的時代有各不相同的具體的體現,但每一種體現都不比另一種體現更多或更少地作爲時代精神。簡而言之,當下的時代精神體現得卑鄙,但它并沒有在存在論的意義上劣化;從而,我們只需要打破那個壺,我們最終會在底部找到希望。除此之外,我們的工作也離不開「φάρμαχ᾽, ὅσ᾽ ἤπειρός τε φύει καὶ νήχυτον ὕδωρ(陸地和汪洋中生長的所有草藥)」.

必要性

在我們繼續之前, 以下的故事值得一聽:
在很久以前,諸神仍然關心凡人的事務。當時普羅米修斯和他不太聰明的弟弟厄庇米修斯將特長分配給大地上的所有生物,就像那個阿布德拉人講述的一樣,政治技藝,也就是一般所認爲的關於正義的技藝,被分配給手無寸鐵的人類,以免他們很快被其他生物殺戮殆盡,當然更有可能更快地自相殘殺。但以上還遠遠不是這個故事的全部。擁有正義的技藝的人類過著親密而快樂的生活,他們對待彼此就像對待自己,在他們之間所有東西都是公共的,沒有「我的」或是「你的」這樣的概念,所有人猶如一體,對一切當今的痛苦一無所知。讓我們心中想像格律翁(Geryon)的樣子,但要有多得多的手和頭:這就是我們原先該成為的樣子。然而宙斯看到普羅米修斯做的好事後非常困擾,因為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因爲堤福厄斯(Typhoeus)身處多麽重大的險境;但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就像我們說伯羅奔尼撒戰爭也有兩個原因:諸神相當明智地預見,如果人類這樣依靠正義和友誼生活在甜蜜,豐饒和平靜中,那麼毫無疑問,根本不會有人向他們祈禱;因此,不死的諸神將會因爲缺乏香噴噴的烤肉的煙氣和流油的供品而無可救藥地在飢饉中委頓下去,而即使是乞丐也遠比他們幸運,因爲要知道,諸神是不死的。警戒起來的全體神明在他們的議會中威脅宙斯,如果他無法力挽狂瀾拯救面臨嚴重威脅的諸神的共和國,他們將選舉另一位第一公民,並對宙斯發出公敵宣告。於是,宙斯派遣了夜神紐克斯(Nyx)的女兒們到人類中間,其中我們最熟悉的是三位命運女神(Moira)和黑色的刻爾(死亡),阿帕忒(欺騙)帶領著嗓音清亮的的菲洛忒(友誼),阿忒(毀滅)躲在勒忒(無意識)的身影中,根據赫西奧德的說法,所有這些女神都屬於同族。忠心耿耿的厄里斯(紛爭)一心撲在工作上,她的鼓勵人們渴望鄰人的財物並全力以赴地為彼此製造不幸直至互相毀滅,長時間以來,這一類願望源源不斷地被送到諸神那裏,確保並支撐了他們的福祉。以熱愛人類聞名的普羅米修斯以他一貫以來的方式,設法讓瘋狂女神瑪妮婭(Mania)帶給凡人苦難的唯一解藥:爲了讓瑪尼亞可以敏捷地在凡人之間穿梭,他為她準備了帶翅膀的涼鞋,這些涼鞋是他向赫爾墨斯要來的,因爲赫爾墨斯害怕因爲在高加索山上那次無禮的對話而遭記恨,況且他善於抓住每一個機會戲弄他的父親。
當然,這是在加利利人的凱旋之前的事。自那以來,遭到流放的諸神在神聖的大地上流離失所,飽嘗辛酸;因此,一旦瑪妮婭捉住了誰,就會死纏爛打,絕不輕易放手。即使如此,和厄里斯一樣,她已經不像往日一樣敏捷和有力,或者讓我這樣說,加利利人的神就像在計算機方面造詣頗深而勤奮的印度人一樣搶走了她們的工作。

愛德華·吉本(Edward Gibbon)斷言,他的同時代人和羅馬帝國的軍團都缺乏黨派熱情。在抱怨羅馬帝國軍團的反復無常唯利是圖的行為時,吉本讚揚了近代歐洲的內戰,認為它們之所以名聲遠播,是因為對立派系之間的致命仇恨以及他們在鬥爭中的固執和不屈不撓。吉本主張,過去的社會中充滿了效忠特定黨派的好戰熱情,人們在宗教、自由和忠誠的名義下渴望為這些理念流血;而推動羅馬人參加軍團的原因不過是恐懼和獲益的承諾。吉本並不是唯一一位為瘋狂的缺席而傷感的學者;知名的陰謀家喀提林(Catilina)有時甚至在人們眼中因爲同樣的熱情被認為比西塞羅(Cicero)更高尚。在年輕的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的『喀提林』中,我們聽到他這樣説:「我的目標比你或許想到的更崇高;是的,比任何人會想到的。所以,請聽!」以及他在說:「不要浪費時間,/救你自己去;-我會知道如何死。」但加比尼烏斯(Gabinius),陰謀家中的一人的臺詞是這樣的:「試問,這於我們有何好處,我們如此使往昔再度興起/連同古人的可笑的淳樸。」賈科莫·萊奧帕迪(Giacomo Leopardi)在他虛構的歷史家薩盧斯特(Sallust)和文學教師之間的對話中,以戲仿了「財富、尊嚴、榮譽、還有自由和祖國取決於你們的右手」這一名言,文學教師建議根據大眾觀點,將財富放在最後,將榮耀和自由等事物放在前面,因爲根據修辭學中增强的法則,列舉事項的重要性應當是逐步上升。吉本肯定的如果是這樣的熱情(看上去確實是),想必他應該對喀提林感到滿意;假設易卜生或萊奧帕迪只是他們時代憤世嫉俗的古怪人顯然並不公平,因為即使在薩盧斯特本人的記述中,涉及喀提林及其麾下之處,憤慨之餘甚至有隱隱的褒揚。据薩盧斯特說,喀提林的士兵都戰死沙場,無一人傷在後背。另一方面,當忙著劫掠的羅馬人有些歡欣鼓舞,有些因爲意外撞見了死去的親友而悲傷,這場悲喜劇的主人公喀提林不無英雄色彩地躺在他的士兵中,頑强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也許接下來的内容看起來像是題外話,但對我們理解精神世界的風暴的成因和發展至關重要。一段時間之前,一些科學家成功研究出了阻止蝌蚪變成青蛙的方法;我不知道這項研究的目的,不知道誰做了這些事,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對蝌蚪做了什麼,因此我將選擇一條通往美德的捷徑,即對我不知情的事一概保持沉默。科學家們之後發現,這些蝌蚪沒有變成蛤蟆,而是長成了壯碩肥大的巨型蝌蚪。蝌蚪,出於它有那樣的形狀,比同尺寸的蛤蟆更有一股莽力,這意味著如果蝌蚪長到和蛤蟆一樣大,它的力量將使人瞠目結舌,而現在我們的蝌蚪辦到了。從自然上來説,蝌蚪游泳,蛤蟆蹦跳,讓任何對這一前提有意見的人用他們喜歡的方式斥責我,我現在繼續談下去;因此,自然要求蝌蚪游泳,但必然性,也就是它們的體重,强迫它們蹦躂,這對蝌蚪來說是很滑稽的,因爲如果蝌蚪四處亂蹦,蝌蚪變成蛤蟆還有什麽目的?這些畸形的生物的不幸出自人類而不是上帝,它們在水底的污物中假寐,偶爾一陣詭異的掙扎,中了邪似的甩打尾巴,把一切不巧在旁邊的人嚇得臉色慘白。就像人們説埃特納(Aetna)山至今仍然時不時活動,因為被宙斯用它鎮壓在下面的百頭的堤福厄斯會突然噴吐出不甘的烈焰。可以説,這種巨型蝌蚪是精神的一種表現形式。因爲它并非缺少生長所需的能量,卻缺少發育的目的的形式;而精神的另一種表現形式是堤福厄斯,因爲儘管据古人説,它能夠模仿各種各樣的聲音,其技藝并未改變其作爲怪物的本質。這種精神在個人上,就像是著名的卡呂冬(Calydon)野豬,狼奔豕突橫衝直撞,所到之處房倒屋塌人仰馬翻,觀者無不扼腕嘆息。

我不得不開始另一段題外話,否則我的議論的前提會顯得莫名其妙。最聰明的柏拉圖曾經這樣論述,鑒於人們一旦下了冥府再也不回到人間,又,沒有任何羈絆比愛更牢固,故冥府的當家普路同(Pluto),据柏拉圖所説,是一位愛者兼哲學家;但在我看來,很顯然普路同是一位風月老手,能夠將任何去到那裏的人牢牢地鈎住,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我們的本性中有著誘使我們落入幽冥的羅網的部分,否則普路同如何擁有如此龐大的完全由他的情人構成的王國?這一部分就是上述的熱情或瘋狂,我們可以斷言,人們熱切地尋求血濺三尺的機會猶如醉漢渴求馬桶。

建議

因此,我鄭重地提出如下的迫切建議,應當立即成立按理性和科學的原則組織,規劃完善的迫害委員會。因爲迅速的,不屈不撓的迫害對人類精神的改善作用已經得到了學界和世間的一致公認。精神尋找出口,而迫害就是裱花嘴,使觸感可疑的死白色植物奶油變成純潔的玫瑰花。自古以來,迫害的積極作用經歷了歷史的滾滾長河的考驗;從色諾芬(Xenophon)筆下的蘇格拉底和忒拉梅尼斯(Theramenes),到馬可奧勒留印象中的基督徒,甚至背教者尤利安也對基督徒感到深深的震撼,從而給他們殷切的建議。迫害的偉大效果超越了宗教,時間和地域:亞歷山大里亞的希耶羅克勒斯(Hierocles)在遭受基督徒毒手時出口成章的光輝事跡,難道不會鼓勵尚未閲讀荷馬的人勤學,而激勵那些已經對古代智慧學富五車的人去想辦法讓自己也遭受毒手嗎?在迫害下,任何風車都可以變成不可思議的巨人;黨派的熱情熊熊燃燒的白夜中,最猥瑣的人的影子和安泰烏斯(Antaeus)的一樣巨大:那些上古的英雄從不在超市焦急地踱步等待打折,也從不彎下疲勞的腰小心翼翼給自行車上鎖,蹲在路邊抽烟的人有雅克-路易大衛的人物的神情。我們有理由相信,一個南瓜如果處於一場迫害中,看起來會和神聖的奧古斯都沒有什麽區別。我們在背陰處生長的這悲慘的一代!我們不聲不響地長得奇形怪狀,如果不挨在一塊用毒液互相腐蝕,就會自己把自己吞噬殆盡;我們因爲無動於衷而錯過一切,又因爲無足輕重而被一切抛棄,最後可恥地成了被死亡逮住的失信被執行人。應該説迫害弘揚了一切美德和一切高尚慷慨的品性,在其中黨派的熱情培育了友誼,活力和創造力,總而言之,迫害直接或間接地產生了一切使人生變得值得過的事物。鑒於安瑟倫(Anselm)說不存在的東西不可能比存在的東西更完美,我們可以把這話理解爲一個存在的存在比不存在更好,而存在大概是一種非牛頓流體,越是用力攪拌才會越有强度。談到這裏,如果迫害還有尚未明確的好處,之後在談到迫害委員會的組織和工作方式時會再行議論。

想必一些人會抱有如下的疑慮,要知道,以迫害爲目的的迫害是史無前例的,乍一聽荒謬程度不亞於煉金術士試圖製造Homoculus;用這個類比來説,雖然「製造人類」不僅不荒謬,而且是必然的,只有當加工者成了人而不是自然時,才顯得荒謬。但是,煉金術士可以這樣自辯,即如果Homoculus可以以某種方式被製造出來,就説明這種製造人類的方式并不比一般而言的人類產生的方式更不自然,就像西塞羅主張如果母騾子可以生下馬駒,只能説明一件事,那就是騾子確實可以生馬而且這完全是自然的。因此,我們要説,這種人工的迫害并不比歷史上任何一次迫害更奇怪,而且由於人和人的境遇始終是考慮的核心和出發點(時代精神最終回歸在具體的人上),迫害很顯然是一種人道主義。如果有人僅僅對人工性感到不安,那麽關於人工技術的好處還可以用很多事例來説明。我聽説在中國有一種叫做熊貓的動物面臨物種滅絕的危機,因此人們對其族群采取收容保護措施。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了不幸而離奇的困難:或者是普通的厭世或者是蠢到極點,這些動物竟然對交配一無所知,無奈之下,負責照顧他們的人兩兩穿上模仿熊貓的皮毛和體型的戲服,在熊貓面前揮汗如雨地為它們樹立榜樣,迫害委員會將要做的就是假熊貓的意義重大的工作。以對事物的自然德性的理解為前提,生產過程中的人工成分總是使事物得到更高程度的完成,例如,衆所周知青椒和茄子一類蔬菜的德性是圓和亮,人工技術在培養德性完滿的蔬菜的同時和我們的理念世界水乳交融,塑造了亮得發紫和油光水滑的茄子和青椒的理念:現實的茄子和青椒都通過分有這一理念而或多或少地參與了絕對的茄子和青椒。同理,迫害委員會主導的迫害將避免迫害的實踐中存在的絕大多數問題,大大弘揚其益處。在過去的二,三十個世紀中,人們可以發現無組織無紀律缺乏統籌的迫害行動導致大量不想被迫害的人慘遭迫害,而希望被迫害的人卻由於無法如願以償而鬱鬱而終,從這一點上來看,迫害委員會絲毫不劣於那些同時解決乾旱洪澇的名垂青史的水利工程和修理地球的嘗試。如果填海造陸工程對人的心靈造成的地震讓浮士德博士這個最學識淵博的人情願被魔鬼抓走,難道有誰能夠合理地對我們的工程吹毛求疵嗎?

迫害委員會的組織和工作方式

借用哥提耶(Théophile Gautier)的名言,我們的宗旨應當是“la persécution pour la persécution",因此,迫害委員會的責任只有純粹的迫害,如果轉向了別的,無論是愛國心,還是宗教,抑或風尚和教養,都屬於嚴重的修正主義錯誤。委員會成員由轄區的全體選民通過公開演説和普通選舉產生,負責提出迫害法案和協調其執行狀況。迫害法案是定期公開並内部通過的關於一段時間内的迫害對象,迫害範圍和具體舉措的一系列法案,對整個社會具有强制性。我們將藉鑒古人的智慧,法案公開後的第一階段是宣佈不受法律保護者的名單,也就是所謂的proscriptio,要求任何人配合逮捕名單上的人,并且懲罰藏匿他們的人。任何讀過阿庇安(Appianus)的内戰記(De Bello Civili)第四卷的人都不會陌生,人類之中一切被珍視的情感和彼此之間的忠誠因這樣的災難而被頌揚;慷慨和勇敢的精神得以嘲笑那些否定其存在的猥瑣之徒;誰會忘記西塞羅的弟弟昆圖斯和其子的最後時刻?保民官薩爾維烏斯(Salvius)的最後宴席難道不是像朱巴(Juba)和佩特雷烏斯(Petreius)的一樣長久以來受人欽佩嗎?現在,迫害的稀缺性并沒有減少人們對光輝的事跡和高尚的行爲的渴望,但是缺乏科學精神的原始奇思妙想導致人們往往以鷄飛狗跳的方式嘗試使自己受到迫害,儘管其精神可嘉,一方面十分擾民,有不尊重他人知情權的隱患,一方面也有礙觀瞻。談到阿庇安, 我們將介紹如何避免過去的迫害活動的另一個缺點,即常常伴隨著陰謀。陰謀,衆所周知,對促進智力發育有不可無視的積極作用,但陰謀本身卻總是因爲鬼鬼祟祟的展開方式總是伴隨著搞笑的因素。因此,我們要求針對敵對派別和受迫害的個人,任何人不得在暗中搞陰謀。他們應該向迫害委員會提供一份詳實的有可行性的陰謀計劃書,并且找到至少兩位精通古羅馬歷史的人士做指導教員。得到委員會的承認後,陰謀的人數,場地,主題和路綫將可供查詢,而相關場地的負責人有義務簽發場地使用許可證。基於相同的理由,任何具體的迫害行動都必須在民衆雪亮的眼睛下進行,這種舉措曾經極大地造福了羅馬帝國的基督徒以及以亨利克·顯克微支(Henryk Sienkiewicz)先生爲代表的一群傑出小説家。在介紹了這些之後,我們應該繼續談論純粹的迫害。公平性是純粹迫害的顯著優勢,就像「上天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馬太福音5:45),迫害不屬於任何特定的人,幸福的人和有權有勢的人被迫害拒之門外的時代已經永遠地結束了,從此
「迫害對誰都一樣,它也迫害迫害人的人」。
我們取消那些不幸的人在倒霉這件事上比起幸運的人的搶跑權,當幸運者也高效地完成倒霉的全賽程的時候,人們將會認識到用一個人的命運否定或肯定此人是多麽荒謬:他們將完全以在迫害下的勇敢的氣概和豪邁的心胸接受評判。

成立籌備工作

建議每個城市選舉百分之五的議員自願擔任第一批被迫害對象,這樣可以沒收他們的財產用於在市内建設圓形劇場。圓形劇場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是一切公共精神,榮譽感,高級趣味等等的具象化,試想,例如組織一次戴克里先(Diocletian)式的强制推行檸檬水的迫害,而只要拒絕喝檸檬水就可以成爲烈士,這是現在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除此之外,迫害委員會應當下轄一個特別史詩小組,負責豐富迫害活動的文化内涵。這些史詩工作者必須是精力充沛,天真爛漫,富於想象力和創作欲的,因此關於招募來源,我有如下提議:他們應當從來自日本各大學的左翼學生活動家,因爲沒有人比他們更有熱烈的性情,無窮無盡的精力和天馬行空的創造性思維。在他們眼裏,惡魔阿里曼披著星條旗披風,頭上是一條寫著神風二字的日之丸頭帶,正要和阿胡拉馬茲達展開最終的決戰;而阿胡拉馬茲達手持毛澤東語錄,乘著白藍紅三色的翅膀,不甘示弱地和惡魔做堅決的鬥爭。這篇史詩迄今爲止已經寫出了浩如烟海的章節,每當發生一點新的或大或小的事,他們總是能迅速地讓這件事成爲通向最終決戰的一環,特別是校方的任何舉動看來都是爲了强徵學生參加阿里曼的大軍做準備。鑒於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且一個高尚的社會的社會關係都是高尚的社會關係,故迫害委員會所要達成的一個高尚的社會的人都是高尚的,而使所有人變高尚是維持和平的最根本的辦法,所以左翼學生活動家應該一步到位,在迫害委員會做一名光榮的,對社會有益的史詩工作者。就上面提到的那些議員而言,可以首先以他們創作一部挫敗法西斯主義政變陰謀的史詩。除了以民主的選舉選出志願者,我提議第一批迫害的候選人還可以有説怪話的人。因爲怪話的危害非常明顯,人們不僅不知道怪話本身是什麽意思,甚至沒法確定說怪話的人究竟有沒有在說怪話:怪話在人們懷疑其存在的時候招搖過市,而只要人們認爲自己可能抓住了一點其存在的痕跡,就又立刻銷聲匿跡,怪話已經造成整個社會人心惶惶。因此,像怪話這樣的行爲非常適合作爲迫害對象,再者,怪話犯的安置也較爲容易:只要把所有説怪話的人都關押在一起,建一座怪話收容所,所有因爲説怪話被逮捕的人都只准在裏面說怪話,收容所工作人員和其他外來者一進了收容所也只允許講怪話。這樣也不違背平等原則,因爲甚至誰在腦海裏浮現出怪話這個概念,誰一張嘴就好像要説出怪話,聽到什麽也都像怪話。關於初步的籌備工作就談到這裏。

結語

以上是我對當下的時代精神的弊病以及改善措施的簡短的思考和論述。如果有誰覺得有什麽比腦袋發熱以及理性地腦袋發熱對普遍的精神更有好處的事情,請他自己也寫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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