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田村正和，懷念古畑任三郎

雖然今日世人的焦點都在新垣結衣和星野源，但心中懷念的始終是前日才有報道，原來已離開了我們一個月的田村正和。77 歲，當然不算年輕，但總感覺他到中年後就沒怎麼變過，可以一直帶尖酸的優雅直至老去，然而最近幾年傳出他身體欠佳，相信影迷都有心理準備，只是無論如何仍感可惜。其實也沒看過他多少作品，電影更只看過《帶子雄狼》（Lone Wolf and Cub: Final Conflict，1993）——他飾演的拜一刀，不似落泊武士，只是帶刀慈父，應該是歷來最溫柔的版本吧。都是因為《古畑任三郎》（1994-2006）才認識田村正和的，若問我最愛的日劇，一定不是都市戀愛經典，而是這部參考《哥倫布探長》（Columbo，1968-2003）的偵探妙劇。「倒敘推理」的方式在電視劇中固然新鮮，但其實《古畑任三郎》的犯罪詭計很多都頗粗淺，甚至一般小學生也能解，最好看的乃是每集都由著名歌影視藝人客串當罪犯，與田村正和鬥戲。對華語圈觀眾來說，客串《古畑任三郎》的明星雖然未必位位認識，但全都交出不俗表現，不少都令人印象深刻，然而無論多好戲多火紅的藝人，田村正和都毫無畏色，能與他平分秋色者，不是真正好戲之人，就是幕前性格獨特者，反而許多時名氣越大，又或者有偶像包袱的，在劇中表現就越不自然，例如木村拓哉、例如唐澤壽明、例如福山雅治，縱使萬眾期待，那幾集就相對沉悶。不是說木村他們演得不好，但對比最精彩的幾集，確實就有距離了。也許，田村正和在劇中彬彬有禮中又常語帶機鋒、從容不迫但一直咄咄逼人的演法，實在不易招架，反而心態像是來跟老朋友喝杯茶吹吹水，間中才反手一記回馬槍的，碰擦出來的火花最好看，如中森明菜、如桃井薰、如鈴木保奈美，哈哈，應該是因為「古畑任三郎」對女性特別溫柔的緣故吧，但像笑福亭鶴瓶、明石家秋刀魚、玉置浩二那幾集都好看啊。

《古畑任三郎》斷斷續續拍了二十年，拍到最後一集松嶋菜菜子客串當罪犯，故事模式不變，但仍是那麼吸引。一聽難忘的主題音樂、仔細的角色設定、每集都有的特別開場白和名言，都是成功要素。小時候看《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漫畫，總覺得「我以爺爺的名義發誓﹗」、「謎題已經解開了﹗」等著名對白有點造作，但田村正和陰陰嘴笑著說︰「要想在我面前犯案，就像在魔術師面前變魔術一樣。」卻彷彿度身訂造，換了是「神探伽利略」說出來，雖然同樣都令人神迷，感覺上就不如田村正和般輕鬆自如。當你期待下一集古畑任三郎會說出甚麼「金句」時，他莫名其妙就來一段令人搔頭的「無意義」獨白，例如「Actinobacillus actinomycetemcomitans，那是導致牙周炎的細菌的名字」，哈哈哈，然後，偶爾一集又一臉認真地說「當命運齒輪發生意外的時候，任何人在任何時候、地點，都可能成為殺人犯」、「慾望這種東西是不可思議的，越是有錢人，慾望越強」之類沒有一定人生觀察就未必寫得出的感悟，這才是《古畑任三郎》好玩之處。當然也是三谷幸喜的功勞吧。無奈現在一切都劃上句號了。其實與常盤貴子拍《美人》（1999）時，田村正和已略有點老態，之後就較少看他的演出，著名的《協奏曲》（1996）夥拍木村拓哉和宮澤理惠如此陣容也沒怎麼看過，實在也沒資格討論甚麼。在《古畑任三郎》演「下把位」傻幹探的西村雅彦，如今已常在山田洋次電影中演老父角色了，歲月真的催人。田村正和另一著名角色是眠狂四郎，是時候找來看看。在此之前，一起先聽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