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記：土風舞的挫折

一個清朗的秋日

我和朋友散步途經公園

看見一群孩子在跳舞

指導老師一邊揮手帶動一邊溫柔提點

我們停下來看了一會

沒想到卻牽動起朋友的一樁陳年心事

*

他說自己從前是個內向害羞的孩子

有一次被選中在校慶活動上表演土風舞

心中萬分緊張卻也不無興奮

表演前的練習安排在放學後

一群十歲的孩子有男有女

那年代「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仍深植某些小女孩心中

朋友說

和他拉手的女孩暗中撿了一小截木麻黃樹枝

示意他拉枝不拉手

*

在練舞的過程中

為了不使枝條斷裂而嚴重分心

他跌跌絆絆的跟不上拍子

（小女孩倒是跳得自在）

教舞蹈的老師沒有發現

他也不敢講

於是被糾正了好幾次

*

看著其他小朋友流暢俐落地跟上節奏

他的笨拙一次次中斷了舞蹈動作

老師終於蹲下來抓著他的肘

耐著性子柔聲說

你跳得很不錯

就是不適合

*

那時

黃沙漫漫

夕陽染紅操場

椰子樹梢擦過雲

一陣風把激起的浮塵舞成薄紗

他踽踽走過那片如血的荒漠

（荒漠似的操場）

轉過臉望一眼那片喧鼓連天的快樂

*

朋友笑笑搖頭說

當時那個寂寞的挫折感

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

是有點莫名的沉重

*

不知怎麼的

這事他一直記得

以為忘了

卻意外在多年後被勾起

現在想起來

倒像是別人的事

跟自己沒有半毛關係

像模糊淡遠的一顆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