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牧
艾德牧

自由职业者,艺术爱好者。

夏日散记 - 7 长征式散步

北京近来闷热,暴雨,跟这个世界一样布满不安又烦闷的情绪。有一日,四点钟忽然在汗水中醒转,喉咙干渴,头脑发昏,于是起来想去窗边吹一点风,周围竟一点声响都没有。窗外阴沉着小区路灯的光,往日聒噪的蝉却像是死了一样。风沉默了,声沉默了,光也沉默了。我察觉到自己凝固在一片黑夜的胶体之中,微尘都沉降在它被安排的位置。一种骨头缝里滋生的恐惧推向我的眼睛,我迅速的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又试图进入刚刚苏醒的梦里。

通过几件事的串联,许多天的低糜,我还是确实的认可到了一点有可能前进的景象。

一位朋友生日的聚会,聚来了几个炙热行业的年轻人,VC,经纪人,产品经理,创意人,创业者,一盘乱炖,一场尴尬,又一次热闹的散场。有意思的是,这样的聚会离我已经很遥远了,竟有一点新鲜。从三年前的圈子离开之后,我便越来越倾向于私属性的聚会,或是有心所属意的人的场合。这有可能是随着成长,对于人的信心的不断丢失所导致的结果。就那日的聊天而言,其实仍无甚乐趣,年轻人之间除了抖机灵聊八卦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最后硬说到了感情和家庭 - 但实际上谁也不会真的在意对方的困境。于是也更加让我确定了我人生的事实 - 唯有真实的感情和知识值得分享和在意。在整场中的聊天中,我听到林林总总的观念,对于我而言是可以聊上许多深入的地方,但我沉默了,我脑中的频率和波形,很难与目前的配置所连接。他们是美好的,活跃的,生命的,言辞厉害的,因而是青春的,时代的,但他们困于年轻和时代,或者反过来说,我困于这个境地,像是被一个马桶里被冲到边缘的残渣,却长着一双猫头鹰的眼睛。但这场生日会对我的重大意义不在于此,而在于我确认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的个人案例。案例的内容不是关键,主要是说一个人因为困境和软弱而编织谎言,以至于造成了一团又一团有可能伤害别人的迷雾。关键在于我击碎了人们的谎言和意图躲闪的软弱,也就变相增强了我的信心。我终于目睹了人性的幽暗之处,在我身上切身的体验到了,于是便满足了。别的人可能很难理解这一点,求真之人对于真相的渴求和兴趣,它与对别人的同理心同等重要。我也因此确认了自己卓然的洞察能力,让世界变宽了那么一点点。

从聚会回到家之后,发现家中仍然是聊天的战场 - 今日份我组织的活动还在继续,su已经喝醉了,硬要跟我抱抱,fa和B向我讲述今天的战况。大家都是平凡的人,困境的人,偶尔相互取暖,偶尔闭门冷淡,我常常想着让这世界热络起来,聪慧起来,灵动起来,却也常常自感无力。说起来,这两周一次的室友分享+聚会活动真是我的一个试验场,它不具规模,也没有什么功利的目的,更像是一个攀附于当下的一个浅浅的发生,虽然每次都不慎聊到12点之后,乃至于熬夜令人之后几天都无力。室友中也有人是不参与的,对于精神上的合流不感兴趣的,对于生活的理解与之不同的,由此,我其实也会更加确定我希冀的世界。我们在人生后半段活着的勇气,多半也还是在前半段建构了我们关于人生的想象后,我们与之剧烈挣扎后,最终想要拼命地去实现属于心中世界的景象,无论它是父慈子孝天伦共乐,还是世界之巅王者荣耀,亦或世界和平鸟语花香。世界起于幻象,归于真实,年轻时感受到的剧烈痛苦,就是那幻象的美妙与堕落。我们真真切切地生活在了堕落的时代,这堕落是人类从幻象中心坠落时所观察到的景象,我们在这一下坠的速度中,所以我们的真实就是这一速度,和这一对比的事实,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不存在确定的乌托邦和曾经的空中花园,一切都是指尖的火焰与清风。我们的躯体在速度的蒸汽中时刻处于崩坏和汽化的边缘,我们似乎都能看见那边界浮起,消散的景象,但我们又扼制不住地压制这想要化归虚无的气道,我们强迫一切成形,成形,抚摸到冰凉的大理石,或者鲜草上的凝露,或者注视那月华上的光辉,这一切对于我们而言是多么的重要,重要,就在它们即将消散的一刻,我们形成了,在速度中的我们不断地确认我们的存在,于是我们成形了,然而很快一切又将再次处在崩溃的边缘。唯一不变的是这速度,和我们的挣扎。

又过一日,则是一次由语言上的冲突而引发的再次持续深夜,伤及肺腑的聊天。su的身上,有许多在我看来是为人的谜团,不断地缠绕在身边,制造一个又一个泡沫和麻烦。我小心翼翼地引导,触及,毫不留情地指出,试图让他相信我的包容,引导着走向一种可能的真相。似乎在最终,我们达到了一种事实的深处。但是等到第二天睁开眼睛,我自己都不那么相信这推论出的事实是否是真正的事实,从而学会了某种真正意义上成熟的缄默,至少等待他自己的变化和选择。在与他最先的冲突中,我也再次确认了自己的一个事实:在人群之中,我是那个坚持理字之人,而忽略包裹在其中的人类事实,亦即,我在乎某一刻确定的言语、动作以及引发的因果关系,我相信它,这是我为人的本质呵,但是事实不在于它,至少身边的事实不在于它。人们在发出他们自己也并不全然相信的言语,做出未曾深思的动作之时,也未必同意他们所做的,所说的一切,这一同意像是浮草一样随时变动,唯一确定的,是他们的情感,他们对此发自身体的向往和情动,他们不曾预料,却像是命定一样来自“命运”的呼喊,这一命运就是人类这一存在的事实,这一必然性与偶然性,感性与理性互相纠缠的事实。真正懂得人类,便是懂得这一事实,并加以利用。我的困苦,就在于与此纠缠,与这些人类的纠缠,与他们的情感纠缠,与他们的生存逻辑的纠缠,就像是命定的一场人生灾祸,带来各种无尽烦恼的痛苦。当然,这样对人的判断也只能局限于大众,作为世界少数的理性精英们多多少少早已改造了自身,从而不会轻易地跨入这一神祗设下的圈套,而是采用某种习得的对抗的姿态用以前进,形成了一种与前现代人类似乎不同的生存方式,甚至于严重改造了人类所依赖的环境。理性于我们自身,于世界来说,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直到今天。理性令我们如此确信自身的价值,确信我们的世界,抵抗我们对于世界的最核心的“依赖”和“信仰”,也使我们陷入了麻烦 - 与环境和世界的分离反向加剧了我们的另一种痛苦,并不断地召唤它的回归,于是在历史上的幽灵像是全部苏醒了般的重回那些渴望而苦恼的人类,我们重新想要回到一种怀旧的想象之中,那些涂抹了虚假的光芒的过去的黄金时代。

接下来,又经历了姝楠的Ghost恋爱事故。她被恋爱几月的一则新自由资本主义技术精英男放弃了,以能量不足为由。因此感情确实不足以支撑人在这个世界系统中的所在,我们呼唤系统的力量以支撑我们自身,而感情不是这一系统的基石,却像是不得不强硬地存在的一种力量,有时我们觉得它真诚,让我们感到舒服和清明。让自己觉得被爱,觉得自己有依靠,觉得自己有目的性的去活着,可以让我们获得战胜毫不关心我们的世界的勇气。是的,世界原本就是可怖的,冰冷的,无关的,它只是纠缠我们的生存目的于它自身的过程之上。我们是这一世界的孩子,也是它的异数。所以我们不得不需要爱,也需要憎恨和削减爱,因为我们在一种极端痛苦的矛盾之中,我们反抗世界对我们的淫威,我们想要获得超越的自由,可我们所指望的,所依存的,还包括世界赐予我们的爱,我们既会因不自由而痛苦,我们也会因不被爱而痛苦,人想要成神,脱去肉身凡胎的爱,却是在肉身凡胎之中去设想这一点,在环境与世界的形塑中去设想这一点。在此,我平行的意识到一个相关的事实,如何比较资本主义世界与佛教的道?资本主义世界是一种经验性的教义,它是实践的,具有强大的动力和结果,因此它席卷了人,超越于人而存在(驱使人作为它的奴仆)。在马克思之前,人们似乎都没能意识到它作为一个体系的存在。这样来看,它似乎解决了人的旧有的自由问题,将人从无意识的环境的奴仆中真正的实践性的解放出来 - 比如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而使得人们不再因为物质资料的短缺而互相残杀。它的体系式的运转,植根于人的性质和精神,却在结果上涌现出了远远高于人的体系式的结果,从而使得人们发现,它再难以凭借单个,或者一小群人类的意志为转移,而是深深嵌入到整体世界的运转之中。我们对于资本主义的无力,应该就是这种单个个体挑战集体涌现的效果的无力,它像一个脱缰的怪物,不断地旋转,细微地改变其中每一个个体的成分,而没有一只宏观的眼睛和手,观察和调整它的整体行为。资本主义的骨骼是反爱的,它是基于一种简约的效率的物质主义的方式进行运转,以满足人类短期渴望和利益需求导向;它的效果是集体的,所以它是一种真正的集体主义 - 个体缺乏对此的控制和洞察,只能不断地被卷入其中,满足与自身相对分离的需求;它与人性的杂合是复杂的,它可能扩大了贫富差距,可能使人不再需求他人,也可能弥合了社会矛盾,激发了人们对爱的幻想,对情感的冲动;它解放了人性的桎梏,给了人改变的可能,也在改变中重新将人束缚,捆绑在另一处荒凉的墓碑之上。佛教也是人为了对抗痛苦,对抗现存世界带给人的痛苦而发明的解药,它要求人放弃痛苦之源,放弃一波又一波欲望的流淌,而清明的观察,察觉,尽可能地关闭,从内部改造人的系统,从身体上练习关闭的法门。它也是一种规训的系统,与资本主义外在满足和解脱的方式恰巧相反,进行内部的沉降与改造。所以它消解了爱,超越于这凡胎肉身的逻辑,使人获得自由的和鸣。这二者,都似乎是在对世界进行反抗,拒绝顺从人性中的依赖,即世界对人的操控,资本主义所推动的是一种有意识地主观自我的形成,在外部进行自由的突破来确证内部自我实现的可能,而佛教则是干脆封闭,不存在我,也就不存在依赖和从属。

接下里的一两天,我都漂浮在各种剧集和娱乐的情感消费之中,时而与重塑的恢弘长安合体,时而与击破巨人的少年共鸣,时而在好声音的素人找到青春和简单的力量,时而在这就是街舞中确认突破和塑造的人类艺术,当代娱乐就是一场大型的情感信息消费,一切人类的情感和智力的万花筒都在此被提供,我们从他人讲述的故事中,他人被拍摄的双眸中,惊人的装饰和场景中,青春的每一个脸颊中,智慧的每一次的呈现中,找到假想的合体与满足,因为观看而满足,因为共情而满足,因为欲望的河流被疏导而满足。这种新的形式的瘾,已经深深植根于我的神经网络之中,它就像性一样操控着我,我在这些欲望时而涌起的波浪中屈服于它的浪尖,贪婪的吮吸那一刻的极端的美妙,然后期待下一个浪起的时刻,再去夺取那朵迫不及待的美妙,一切都开始和鸣,极度疲惫后轻松的睡眠,压抑或活跃之下的性的涌起,干涸或枯寂后的那一刻情感的流淌,每一处都会变成瘾的美妙,冲击身体的开关,人就全然的漂浮在这其中,满足每一刻欲望的来临,然而与此同时,其他未被短暂满足,却会有巨大影响的长期缺乏开始累积,开始敲动微小的鼓槌,在时间的怂恿下敲打出一次积重难返的悲歌。其他一切的渴望和成就被忘记了,被疏离了,爱,家人之爱,同僚之爱,大众之爱,都被剪辑和编剧所绝妙替代,对世界的穿透和体味,冷静的复杂性视野和洞察,都被观察演技和人性所带来的满足取代,身体的其他部分的活力和非头脑部分的可能,都被惰性所不断消耗殆尽。在此系统的循环之下,人的全面的可能性,那蕴含多功能的池塘与宝库,被压抑到消弭的地步。我试着努力去看书,试着去游泳,试着去交游,试着去上课,都会在电子媒介的随手可得的刺激之中被迅速消解,它的便利性和刺激的即时性,在没有外力的反抗下是如此容易席卷抵抗力贫弱的人们。那么资本主义本来所推导的自我,在个体身上,也就失败了,我们的自我分散地漂流在各种拟像之中,而无法依靠自我的经验式组建完成一个超越的自我,所以最终还是依赖于整个图像、媒体和资本的系统之中。

那么,有很多人在反抗当下媒介的问题,放弃微信,放弃中心化媒体的呼声高昂而狭窄。高呼的人们的问题在于,他们可能拥有替代方案,而这替代方案又源于他们自身的环境和与之匹配的能力,其他人暂时很难获得这一方案,只能等待一种普世的改变;另一问题在于,这一媒体的信息对于世界的影响是广泛的,卷入式的,它们在事实上改变着大多数人们的想法,而大多数人在如今越来越代表这个世界,像一个不断膨胀的怪物,这里就存在一种可悲的矛盾,作为少数人的我们用放弃这种办法来抵抗的根本逻辑是真的在抵抗吗?我们想要放弃的缘由是因为它对于我们的控制,更确切地说,是它改变了我们欲望满足的方式,从一种短缺的前现代的欲望满足方式,转变成一种泛滥的过剩的短期欲望满足,从而夺取了我们过去用来发呆,扯淡,相互腻歪的时间,也夺取了我们发展自己,可能超越大众的潜能,虽然这一能力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稀有的,但我们的不平衡在于,时代似乎许诺了一种更大的可能,但实际上我们只是陷入到了欺骗的圈套,这其中所引发的自尊的痛苦。无论在逻辑上,这是否真的值得反抗,但是在当下的处境而言,反抗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行为,在反抗中也许孕育着个人超越的新的可能 - 在不反抗中,我看不到这种希望。那么我一直还是抱有一种恐惧,是一种失联的恐惧,也是在不断被验证的恐惧。也是当你在不断地形成越来越强大的自我的同时,似乎也在非常正义地切断联系,痛苦地切断与他人,与集体的联系,如果你还想要正义的生存。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摆脱这种恐惧,就必须相对虚伪地生存,亦即不透露真实想法,却微妙地执行自己生存使命的生存方式,以行为的目标作为最终的实现,这就需要克服我的某些袒露或者说炫耀的迫不及待诉说的本性,而是找到一种方式不断地整理和思考,在怪布的现实中打一场无声的战役。如我前天对fa所说的,如果形成了一个明确的自我,形成了一个明确的生存目标,那么所面对的就是一场与他人旷日持久的冲突,在冲突中将世界卷入,或者败下阵来,被世界所毁灭。能够实现的人,最终所面对的,无非这两种结局而已。

最近与洁怡的聊天中,多多少少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洁怡是一个成长中的姑娘,她敏锐的意识到了世界的美妙和自我实现的渴望,她在已经过时的主流之外寻找自我唤醒的空间,从一片奇妙的岛屿跳跃到另一片潮湿的领地,在空气中散布自我的痕迹和荷尔蒙的味道。她不停下来,我在她停下来的眼眸里看到过犹豫和惊惶,她是一个速度的亚马逊战士,砍掉令她犹豫和软弱的灌木丛,她渴望满月的力量和星球之外的奇异辉光,来填充血液喷涌的内心。我站在沼泽中看着她在空中的姿态,可疑地注视每一次掠过的幻象,每一处她的足尖掠过的摇晃的树枝。然后就那样,她飞走了,在一处异乡的花园阴影中消失了,我还站在原地,被泥土爬满赤裸的双脚。我闻得到泥土的味道,却看不到花园的枝叶。在我怀疑的思绪中,世界的幻象停止了它的脚步,它不再做法,为我展示泥土,花园,满月,岛屿的绿幕,我看到了自己停滞的影子,然后就那样死掉了。带有无限遗憾,和清醒的眼睛死掉了。我的身体化作泥土,与万千菌丝连接在一起,我们就是大地,紧紧地守候在黄色,绿色和蓝色之下,我们是一切的根源,但我们却无法吸吮一滴大地母亲快活的乳汁,那乳汁在花园里,在泉水中,在浅吟低唱中,在霓裳云雾中,在纷繁复杂的万象之中。我的头颅还僵在地上,像是David Bowie那颗露在地面的头颅一样,干渴灰暗的眼睛还望着那花园的不存在的盛景。多么戏谑而割裂的人生。我如今就是要为自己做一个痛苦的抉择,将自己化作一个万通的分子,存在于泥土里,又能去往花园,在狂信和狂喜中消解怀疑,在冷静的洞察中嘲笑盲信,我相信人复杂的身体可以共存这神才能拥有的能力。我信仰理性的神之于自身的力量,我用狂热的理性对抗异化的理性,用冰冷的理性对抗疯狂的情感,我需要站在两个极端的桥梁上,以理性为指引,以情感为武器,击碎令人不悦的世界的压迫,无论那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如此说来,理应成为一个斗士,去脱瘾,去更大程度的形成,离开这个系统,再次回到与真实相接的情形之中,拿起可能使用的媒介,去与现实缠斗。再次回到对于L这样的斗士的批评之中。L自诩为一个社会斗士,却常常陷入快速judgy的局面,所了解甚少,评判却甚多,我的洞察是认为他是受荷尔蒙驱使和对自身境况不满,远大于他对困境的共情和了解。因此斗士似乎存在这样的问题,斗大过于其斗的内容本身,也就是受斗这一形式,或者说媒介的驱使,大于内容的公允。但他的优势是毫不讳言于斗,于行动,于人群中求取到优势,于是你也可以想见在某些条件下成功的极大概率,以及成功之后如何倒向他曾经反对的人的一侧。可怜的事实是,大部分无论是参与斗,或者反对斗的人,都对更深入的情形了解不深,因为如果他们开始怀疑,就很难产生争斗。所以我应该确立的是,自己将以何种方式去战斗,去捍卫自我的想象和立场,与现实发生碰撞和摩擦,在此牵引下理性的规训自己,召唤他人, 获得生机与未来,赢得做每一件事的立场与动力,发生与世界持久而深刻的关联。

我曾经获得过羞辱的动力,改变自我的动力,与他人相比的动力,养活自己的恐惧的动力,但这些动力都不可能支撑如今的自我。因为这一更大目标的动力,才能够推动我改变一切的瘾,依赖,软弱,对人的疏离和不耐,才有可能撑过即将挨饿的每分钟和感觉焦躁的每一秒。我曾经想要像艺术家一样生活,那灵性的欲望和编织自我的可能,我也想要被爱的生活,随时可以肢体交缠和灵魂相依,也想要清洁自持安然定心,有着确定的行动和确定的言语,也想要爱护着世人,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他们的生活。但我常常甚至无力改变自己,无力给自己一个值得过的生活,无法抑制的对于生活的追求的焦虑,无止境的陷入对于欲望的追求,清明,聪慧,灵敏,湿润,爱人,力量,野性一个又一个离我越来越远。人有万千希冀,万千欲望,万千道德准则,万千不羞愧的原则,万千脱口而出的言辞,却无法完成一件具体的有影响的事件,这就是当代普通青年的悲哀,我愿意交换其他的原则,完成魔鬼的交换,去完成一件毕生的目标,以宽慰这一几十年肉身的过程,和人类相伴而生的理性的赐福与悲哀。这便是我的道,不要沉湎于自我原则的尊严,欲望的河沟,依赖的美好,成为人,就是做一件超越肉身限制的配得上人类意识的事情。我想,写到这,已经跨越了几多山峰,脑中也闪回了多年的记忆和某些回光,我想,离去往山峰的道路,越来越近,心灵至少强大了一倍,现在,就是肉体进行形塑的开始。

我想,基于我,人生的计划目前来看是两部分,一是肉体的形塑,包括赛博和生物身体,用以减少能量的耗散和现实的阻碍,这需要时时刻刻理性的劝说和宽慰,及至形成习惯的力量加以支撑,二是确立目标,瞄准真实道路的前进,我想要实现的世界的样貌,我想要带来给焦灼的世界的清泉是什么。目前为止,对我发出召唤的,有生活方式的改变和普及(改变人们消费世界的方式和观念,减少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和梳理,将人们能够连接起来,抵抗非理性的入侵和理性的异化),有对世界真相的发声和调查(对环境情形的披露和辨析,对各种政治/文化问题的复杂性的阐明和推广,对世界媒介(含技术)本体和人的交互的披露),以及美的创造,私人的愿望还有一支,就是以标本的情况记录这自我的情形,作为这世界混杂的一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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