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ryn阿润
Aaryn阿润

生活观察家,成长中的写作者。

七日书 | Day 3 八年之后,粤语成为我的第二方言

回顾这十五年,我像个行者一样,从小乡镇走到大城市,又走出了国门,每一次改变都会面临身份和文化上的差异和冲击,而我也在每一次的改变中去探索、去感受、去适应……

学说普通话

我出生在河南的一个小乡镇,从小讲河南方言。在现代汉语体系里,属于中原官话的一支。在网络上,我的方言被调侃为“河南老土话”。这种方言的音节跟普通话的发音相似,但音调不同,同时又参杂了许多俚语。说惯了河南方言的人再说普通话,即使能够读对一个词的音节,但讲话时的音调听起来扭七扭八的,类似澳洲人讲英语的感觉。

小学和初中的老师们多半是60后和70后,没有受过正规的普通话教育,我的父亲和他的同事们,考了许多次普通话水平测试都没达到规定的分数线。我们当学生的,自然也没学会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我的高中是在市里读的,开学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一件事,身边的同学们基本都能说一口标准且流利的普通话,他们的平翘舌、前后鼻音分得很清楚,朗读课文时音调婉转悦耳。

小镇姑娘的自卑和敏感破土而出,我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因此不敢开口大声说话,生怕被人笑话。他们讲话时,我会刻意关注他们发音的方式,默默地在心中学习。这个学习过程是很快的,只要留意平时的发音即可,因此半年之后,我也能说一口标准且流利的普通话了。

爱上广州

读大学时去了广州,当地人讲粤语,粤语不属于普通话语系,我作为北方人一个字都听不懂。偏巧大学里百分之七十的学生都是广东人,每次听他们用粤语讨论,我都像个局外人一样尴尬地立在旁边,幻想着自己能得到一把打开这门语言奥秘的钥匙。某次班服设计比赛,主持人用粤语宣布第二(粤语发音听起来像“yi”)名时,我的一个老乡以为是在宣布第一名,大喊我们班的名字,大庭广众之下闹了笑话。

学界对于粤语究竟是汉语的一种方言,还是一门独立的语言,一直存在争议。上《现代汉语》这门课时,老师说粤语属于古汉语,还保留着古汉语中的入声,因此用粤语朗诵古诗词是带有古汉语的韵律感的,是很美的。

一般情况下,广东人的普通话说得极不标准,他们分不清平翘舌和前后鼻音,也发不好儿化音。读大学时,我通过口音就能判断对方是否是广东人,如果是,那我会有一丝失落感,而如果对方是外省人,那我仿佛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语言障碍确实给人压力,它时刻提醒着你,你不属于这里,这是种身份上的隔膜感。如果想要在这里顺利地生活,能听懂粤语是必备的技能,但学习粤语的困难程度不亚于重新学习一国语言。当然我也没有认真学过粤语,只是会更多地看TVB剧,听粤语歌,跟同学们进行一些日常的粤语交流。

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广州读的,前后加起来,我在广州生活了八年,从刚开始极其抗拒这里的饮食和气候,到后来深深爱上了这里的美食和温暖。粤语已经无法成为我的心病,我能听懂日常的交流,偶尔也能讲几句,也爱上了唱粤语歌(粤语歌真的美!!)。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哑巴英语?

如今我在澳洲读书,所面临的英语语言障碍更是令人头疼,这不仅是语言障碍,还有文化差异。抵达澳洲的第一天,我看不懂英文菜单,随便点了三道菜,其中有两道都含有酒精,吃到中途我开始头晕,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食物中毒了。

上课时,我只能听懂百分之五十的内容,而且听得非常吃力,当我刚抓住其中几个单词时,老师的话语已经像一尾鱼一样游远了。非常令人挫败,并且痛恨自己,以往学的哑巴英语出国之后完全用不上,国内的英语教育真的是有大问题!

在公共场合遭遇了种族歧视言论,我甚至都无法组织一句完整且有力的英语去反击对方,在国外连愤怒都是有语言门槛的。在火车站做志愿者时会遇到很多前来旅游的华人,在异国听到他们讲粤语甚至都有一种无比亲切和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广州。

但人的适应能力也是很强的,我慢慢拓展自己的活动范围,从逛超市到看医生,从做志愿者到找工作,从参加社交活动到与人长时间对谈,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去练习英语口语。出国十个月了,我不再害怕用英文交流了,即使有时我会miss some details,但是我能用一些封闭式的问题去确认对方的意思。

回顾这十五年,我像个行者一样,从小乡镇走到大城市,又走出了国门,每一次改变都会面临身份和文化上的差异和冲击,而我也在每一次的改变中去探索、去感受、去适应,在这个过程中提升自己的resilience。现在我们常说“世界公民”,无惧差异,拥有开放和包容的学习心态,也许我正走在成为“世界公民”的路上。

但无论走到哪里,我内心最热爱的依旧是用汉语去写作,我熟知它的语法,也知道如何运用巧妙的笔法让文字变得更有表现力。它像是我的老朋友,在我需要它的时候,用一种神奇的魔法去表达我的内心,让所有漂浮不定的生活都有了依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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