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澈
易澈

托爾德(@milsombath)的小號

小說【自私主義】14

酒吧的格局像美式運動酒吧,以老木為主調,帶粗礦的味道;不同的是燈光佈置比較暗淡,滿足球迷們的大電視亦從缺。

楓跟吧檯後的男人揮了揮手,便領著他們走到酒吧盡頭的一角。拉開一道黑色的紗簾,裡頭是個小包廂,置有一組半月形梳化和小圓几,足夠他們六個人舒適地落坐。楓從口袋裡掏出火機,把几上的燭台點燃;沒多久,這自成一國的角落便充滿了香薰的味道。

酒保拿來幾杯色彩艷麗的雞尾酒和數盤小吃;安立刻偷了一塊烤薯放進口裡,燙得直張著咀,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讓其他人忍俊不禁。各自挑了一杯酒在喝,欣賞安吞碳一般拉直脖子,眾人很快便放輕鬆了。

酒精影響下,各人的笑點無限降低,幾乎什麼都能讓他們笑得哭了。周慕言一改平日不多話的性格,開始說起無聊的爛笑話;內容自是沒有半點價值,但繪形繪聲地說著傻話的她倒亦讓崇和小葵樂透,笑得合不攏嘴。

本想要在女士們面前保持風度翩翩的雲狄很快便被安逮著與她猜枚,沒多少時間便灌了他好幾杯酒;男孩的定力便退個無影無縱,開始回復一個普通年輕人擁有的輕狂,雖然依然君子得被安取笑。

楓沒有參與任何一方活動,一派冷面女王的模樣,喝著長島冰茶,觀察著他們。一直等到雲狄耍手擰頭大叫投降,周慕言又說完了一個醫院大火裡救死屍的笑話後,她才忽然問道。

「你們喜歡這裡嗎?」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一如所料由安打破沉默。她站了起來,豪氣地把酒乾掉,坐到楓的旁邊,毫不客氣地摟著她的肩,帶醉地在她的耳邊說話。

「哎!楓。你有哪次帶我們去什麼地方、吃什麼東西什麼的,我會說不喜歡的?你就是那麼明白我的心。就算你要帶我去地獄,我相信地獄也一定是很讚的。」

「沒正經!」楓笑著,像極嬌媚女子對付好色伯虎一樣將憨笑著的安推開。

「這次我倒是很認同安的說法。」崇說,喝著酒,是除了楓以外最清醒的一員,「誇張的話不說,你挑的我總喜歡。」

「是麼?」

「我也同意崇姐姐和安姐姐的說法。」小女孩誠懇地說,卻又因著想起周慕言說的笑話而忍不住偷笑。「這裡讓我很自在。或許是因為我們坐在這裡,不像外邊那些酒吧那麼污煙瘴氣。」

「小葵真是可愛。來!來姐姐的胸懷裡來!」

被楓推開了的安這回便又想要撲到小葵身上去;也再被推開。

雲狄沒說話,狠狠地點頭;沒猜輸枚的他自顧自在喝,已是半醉的狀態。

「你呢?」楓向周慕言靠近。她一直坐在她身旁,看著她半邊臉和背項,聽著她說笑話。

「嗯。」周慕言看著她,笑得像個孩子,眼睛瞇成一直線,重重點頭。楓禁不住微笑。

「我入股了。」

除了崇,所有人都很是驚訝,同時發出一聲驚嘆。安清醒了點,手臂如爬藤般又爬到楓的肩上,像是要把眼球貼在她的臉上一般近地看著。

「楓。你給我老老實實從實招來。」楓笑著,側著臉,斜眼看她。只見安像個發現妻子紅杏出牆的粗漢一樣板起臉,卻又難掩酒醉模樣,「你到底有多少盤生意啊?廿四小時夠用嗎?你可別什麼什麼失意就寄情工作,也不能自恃天生麗質就熬壞身體。我可是會心疼的啊。」

「我只是股東。」這回,楓笑得很是陶醉,像是被愛人的告白感動了般。她輕拍安的大腿,帶點深情地看著她。「日常運作的事情都是partner在打理。」

「Partner?」安睜大了雙眼,還是醉漢那般,「誰讓朕的妃子這麼累?誰?拉出去,斬了!」

楓笑笑,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接通了後,她就只拋下一句「回來了?過來一下。等你。」就掛了線,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眾人自然不知其所云,目光聚焦在楓的臉上。待她放下杯子,紗簾便被打開,走來一個穿著修身剪裁深灰色衛衣和窄身淺黃色褲子、沒穿襪子的腳上踢著淺棕色布鞋的英俊男子。這麼一身欺負人的打扮,在他的身上竟然是一派模特兒走貓步的模樣;不用多想就是楓那通電話另一頭的人。

「啊!這麼熱鬧啊!」男人驚嘆道,聲音柔潤爾雅,與其俊朗長相匹配。

他俯身靠到楓的跟前,深情地看著她,咀角拉出性感的弧度,在她的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眾人無不被這一幕嚇呆,大眼瞪小眼,嘴巴合不起來。近距離看見的安,更像是被情夫當面奚落一般木了臉。楓似乎對這一吻甚為受落,欣然接受;四唇分開的一刻,她更是伸手輕撫男人的臉,像是有點不捨,也像是小情人間另一個親䁥的接觸。安下意識驅使下離座,讓了楓旁邊的位置予這個男人,自己則坐回雲狄的旁邊。男人向她溫柔道謝,甚是快樂地坐到楓旁,身體緊貼著,大腿和大腿間並無距離。

「我給你介紹。」楓曲起手臂,挑了挑男人的下巴,向他說道。他微笑,點了點頭,她才看向失神的安。「這是安。不是跟你說過我終於找到我要找的那杯愛爾蘭咖啡嗎?就是出自她的手。」

周慕言看著安罕有沒為楓對自己的稱讚有一絲驕傲,心裡生出問題。她不是不會泡愛爾蘭咖啡的嗎?

「你就是那位咖啡大師啊!」男人笑看著安。她只揚了揚手,一副『小事情。不足掛齒。』的模樣。

「這是雲狄。你記得蘇師傅麼?他雲狄是他的徒弟,很有天分的。」

「老闆誇獎了。」雲狄恭敬地點頭。「多多指教。」男人亦點頭,無聲說了一聲hello。

「這是崇。咖啡店老闆。漂亮吧?」

「很漂亮。」他笑得燦爛,「楓經常提起你,說很喜歡跟你在一起。」

「是我喜歡拉著美女跟我聊天而已。」崇掛上招牌的親切笑容,現場演繹何謂出於純粹快樂的漂亮笑臉。

「這是小葵。就是我說過從台灣那邊重金禮聘過來的茗茶大師。」

「你好。」小葵臉蛋又再紅了點,「太誇張了。老闆把我說得都像老婆婆了。」

「沒有的事。」楓笑著回應,然後看著周慕言,頓了頓,「這是言。」說罷扭頭湊到男人的耳邊,說了什麼不讓在座任何人聽到的話,也像是吻著他的耳廓一樣。

周慕言為此感到極為尷尬,自尊心受重創想要奪門而出。她沒有。男人的出現讓她清醒過來;理智分析下,她確實是最沒有身份地存在的一位。她深信楓不是那種會故意傷害別人弱小心靈的人;只可惜她自己並不需要別人來捅刀,心便能了然粉碎。

「這是盛國綸。這裡真正的老闆。」

撇開任何能歸於偏見的,盛國綸給人的印象是絕頂的好。貌若潘安的他體態健美,外貌上沒有能挑剔的地方。性格上,他很是開朗、健談,沒聊上多少時間便能看出他的體貼、細心和溫柔。言談間亦能輕易看出他飽讀詩書,是個彬彬有禮的學識之士。

像楓這樣的女人,大概就得配盛國綸這樣的男人。眾人不住好奇,他和楓的前夫相比誰勝誰負;當然,若然他是楓的新歡,自然是贏的那位了。

趁著盛國綸到外面給大家再添酒和食物,安一屁股狠力坐到楓的旁邊,幾乎將美人撞到一邊去。毫不溫柔地把人摟了過來,語氣帶點鈍地開始她的審問。

「是因為他?」

「嗯。」楓微笑,喝著酒,「本來還有一個股東,不過他忽然退股,國綸又沒有足夠的資金買下對方的股份,所以...」

「我不是說入股的事啦!」安有點氣,覺得楓不可能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而是故意曲解她的問題。「我是說你...」但又不好在小葵和雲狄的面前直接問,便湊到她耳邊。「我是說你離婚的事。」

「當然不是!」反倒是楓有點訝異,聲音比平日大,睜圓了眼睛看她。

「那,」安頓了頓,把口水都吞掉,「新歡?」

楓沒有回答,呆了呆,然後便失控地大笑著,笑出眼淚來。

未幾,盛國綸與一個男酒保端來吃喝的,置滿了茶几。他提出要來個迷你天才表演,身先士卒,招了小葵作客,即場表演了幾個很討女孩子歡心的小魔術,換來眾人的歡呼和掌聲。

緊接的雲狄也不示弱,故意把身上的襯衫拉緊,以震動結實的胸肌來吸引女士們的眼球。女士們大都帶點尷尬地微笑,只有安如獲至寶地撲到雲狄的身邊,伸手感受那胸肌的震動。

小葵原來很會畫漫畫,沒幾分鐘便把安的樣子畫成一個可愛的卡通人物。安對之愛不釋手,拿在手裡看得如痴如醉。小葵亦為在座的每個人各畫一張;國綸笑說要將他的錶起來,掛在酒吧的牆上。

下一位要表演的本來是一直在佔人便宜的安,她卻以周慕言快要醉昏過去為由,強行要她先來表演。

其時,周慕言確實醉了。

從盛國綸進來的一刻開始,她便杯不離手,一口一口接著喝,不經不覺喝得過了火,身體已半躺進崇的懷裡。被安拉起來的她根本沒有聽進去任何事,也沒看見任何人,只因腦袋告訴她身邊的人在等待什麼,她的身體便自行補上往後的,靈魂根本不在。

被安從半月梳化最裡頭的位置拉了出來,她一直掛著醉意極濃的微笑,側坐在茶几上,扭過上半身來,以迷離的雙眼看著崇,然後痴痴地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了什麼,便將它置在茶几上,迷糊地伸手拿了屬於楓的酒杯,才按了按手機某個鍵。

雙唇微張,吸了一口氣,她開始哼著什麼。


作者說:人越來越大,才越愛聽以前不屑去聽的老歌。老了嗎?

其實,以作者對周慕言的人物設定來說,她應該唱不了這歌才對。算了算了。反正那個時候想的就是她唱這歌,那就這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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