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肚皮空空如也
這個殺手不太冷
每晚零咖啡都要等客人散了後,把地上落滿的滔滔不絕掃進垃圾堆,有些話語還帶著主人當初說它時的激情,有些話語依舊高傲著,不願與其它話語擠在一起,難以想象,一家小小的咖啡館,每一天都有這麼多人說話,說話,說話。
最難打理的是卡在地板縫里的零言碎語,掃不乾淨,摳起來又費時費勁,就這麼留著吧,每次踩上去又咯吱咯吱響,依舊和當初說出口時一樣,幸而,不注意聽的客人,以為只是地板年久失修,不然,這些陳年的嘮嘮叨叨,蜂擁而至,像是在耳朵里扔上一個馬蜂窩。
我在靠角落的那桌,看見有一句話夾在桌角和牆壁之間,就著光,仔細看了看,是三個字,我愛你,就這麼孤零零在那兒,見它可憐,我沒有掃掉。
既然說出口了,為什麼不找一個耳朵聽。
聽到聲音抬頭,看見一位客人站在吧台前,我說打烊了,他說我是一名殺手。
剛下班?我問。
剛上班,他說。
我知道你不會透露,是昨晚的客人吧?我只是嘲笑他在25年的威士忌里加啤酒而已。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逃了,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殺手說,買凶殺人的理由很多,比這更無聊的幾乎沒有。
殺手也要喝咖啡的,他說。
這是零咖啡館第一次接待殺手。
或許以前也有殺手來過零咖啡館,只是從不聲張,一如普通客人,點咖啡,喝咖啡,付錢走人。沒有因為咖啡難喝殺了我。
這個殺手不太冷,他要了一杯摩卡,少巧克力。
我愛上了一個死者的傷口,他喝了一口摩卡說。
在做殺手之前,我就很好奇,為什麼受傷的地方會叫傷口,得職業之便,我可以看見形形色色的傷口,看見每一個傷口,我就問它,你想吃什麼,你想說什麼?傷口總是張著,卻不說話,我就餵它吃我的刀。
那次,我捂著那個女人的嘴,像往常一樣,一刀插進胸腔,避開肋骨,絞碎心臟,她的身體漸漸軟下去,把刀子抽出來的時候,我這才注意到傷口皮肉外翻,一副不滿足的空落落,看著那個傷口張著像張嘴,欲言又止,自己卻無法聽得懂,我想起自己為了跟蹤這女人,好些幾個月沒有開過口了,其實我即使開口,大約也無人對話。
我把刀子重新插進傷口,感覺到了它的冷和寂寞,可是我聽不懂。
我默默拔出刀,在自己身上同個位置開了一個口,期望和女人的傷口能對上話。
或許,我想,如果交談甚歡,兩個傷口還會接吻吧。
傷口對著傷口沈默。可能傷口對上話了,我還是聽不懂。
我想我是愛上了這個傷口,一個死去的女人身上的傷口。
我將女人的屍體背回家,你知道,屍體腫脹,腐爛,變成一灘水,我還是無法理解傷口的沈默。
說完,殺手給我看他身上傷口結的疤。
你好,我禮貌性地問候了一下傷口,雖然它現在是一個硬痂。
殺手笑了,嘴巴咧開,像個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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