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霧的缺口

舉目四望，空無一人也無光。只有一條小路——我腳下的小路，歪斜地延伸向了遠方，和其他幾個方向毫無不同的遠方。是時，霧起，驅趕來了涼風。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不斷散失熱量，那絲絲縷縷的涼意，纏上我了。唯一令人振奮的是，霧氣隱隱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只有小路的方向上，什麼都沒有。

“我該去哪裡？”我以為神明會應答。

又冷了一些，我緊了緊衣袖。站在霧氣前的唯一本能就是希望看到更多，畢竟那裡有光，可他們遠比站崗的衛兵還要強硬，一副絕不退讓的面孔。

對峙，失敗。衛兵顯然比我要抗凍多了。想要發出叫聲，好歹帶走一點寂寥。霧氣笑：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我木木地看著他們，這句話持續迴響，時間似乎要靜止了。

頭痛。痛！劇痛！是大腦皮層，是那些溝壑，不，是還要更深七公里的地方！那戰慄的，那顫抖的，是我還是什麼別的東西？欲融，欲沸，欲裂，為什麼是我？！經久，未止。似切，似磨，如絞。身體不是我的，它早已經休克。但痛苦還在繼續，似乎不會停止了……

驟然消失，帶走了我的一切理智和大部分的知覺。這時眼前出現了她。“她是誰？”我已經不能思考這個問題。我看著身體向她走去，一步一步挪向那個缺口。或許應該再環顧一周這陪伴了我許久的霧氣，畢竟只有他們陪伴過我。但沒有力氣了，還是走吧。

不出所料，是甬道。兩側的霧氣仍然發著光，似乎與之前的霧氣相差無幾。但，難以言明的，一定是有了什麼不同。在甬道裡閃轉騰挪的前行中，我追著白色的裙子，像是遇到了永恆的方向，裙子是她的彗尾，而我是遠在地球上的，用天文望遠鏡追逐彗星的卑微的人類。不過，我是樂意看到這一幕的。因為不需要思考方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努力跟上她的步伐。直到——

她走進了霧氣中。光潔的肌膚與霧氣接觸之時，白皙染上了層層光輝，我似乎看到了她的奇異的微笑。應該是很快樂的吧。而我，終於意識到我死也不可進入霧氣，仿佛上帝曾開口：“你不可進那霧，就是路兩邊有微光的霧，因為你進入的那天必定死。”於是，我眼睜睜地看到她走了進去，什麼都不敢做。但那抹微笑，久久難忘。最後，連一個光點都沒能留下，甚至霧氣都開始散去，只是沒有了風。

舉目四望，仍是空無一人。霧和光都沒有了，只剩最開始看到的那條小路，歪歪斜斜地，扭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