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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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崽

猫崽带来微风的天气。

小猫走进我用手臂围成的圆圈里,收起脚脚,脑袋枕在左边的胳膊上,尾巴在右边轻轻甩。

我的手指还摆在键盘上,低头看,她灰白海浪一样的猫毛,摊平在我眼前,随着呼噜起伏,带来微风的天气。

绘梨新带回家一只缅因(起名叫作小狗),出于适应的考虑,小猫先来我的房间过这个冬天。她含蓄又调皮,大部分时间困倦,很多的时间依恋,偶尔在房间里来回奔跑,追着一个笔盖儿,或者一包已经咬破包装的面巾纸。有时我喊她“猫崽”,在她睡得像猪崽一样的时候,或者表现得过分活跃,刨着门吵着要去卫生间和厨房看一看。我说,猫崽,你去厨房做什么?猫崽,你不要抓那本写蝴蝶的书了,书脊都被你抓得露出来了。猫崽,你说什么,盆里不是还有水吗?

猫崽胆小。有修空调的人来房间了,她躲得最快,这个空间里有三个她的安全地点:衣柜里、沙发底与角落木椅子下方。危险与陌生感没有解除前,她可以一声不吭在极小的角落里待好几个小时,睁着圆滚滚的警惕的眼睛,缩着脚。而只有她和我两人在房间里时,她会在我周围找地方睡,或者站着。我在沙发上,她在我工作的转椅上坐着。我在转椅上,她趴在沙发扶手上。有时候她在窗边的矮柜上,有时候在我乱七八糟、堆满了书的桌子上,有时睡在我的床尾,还有时候揣手坐在房间正中的地板上,旁边什么也没有,就她一只猫,身形小小,却威风凛凛。

我在食盆边,捡到一根她的胡须,一半灰、一半白,很硬。曾经我在一档综艺节目里看到嘉宾说可以对着猫咪的胡须许愿,于是我把胡须留在桌子上,用一本粉色封面的书籍衬着它。过了三天,等我再想到时,胡须早已不见了。

绘梨刚开始和我说,要把猫崽放来我的房间,我说,这样要收寄养费的,一月一百。绘梨说她不问我收费就不错了,免费享受猫猫陪伴。

我知道我会答应的,帮猫崽倒水、喂食、铲屎,和猫崽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但我总要抗拒一下、拒绝一下,很小气,然后再拥抱。

每天我都有很多时间抱着小猫。每一件我冬天的黑色衣服都有粘不完的猫毛。我睡醒,把身子往墙边退一退,面前留出些空位,然后用手拍一拍,猫崽便跑过来,趴在床边看一会,然后跳上来,我摸着她的背,她顺势摆出睡姿,头搁在我的手臂上。我的另一只手臂也放松下来,搭在她的背上。我们可以一起静静睡一会。没有想到冬天,我和一只猫咪可以这么安静地一起睡一会儿。

有时工作会分心,因为猫崽又来了。舔舔,踩踩。我盘腿坐在沙发,电脑放在面前,不知道先前在哪睡足了的猫崽,轻轻悄悄走来,两只前爪柔柔地放在我的左腿上,开始踩奶,一下一下,自己打起呼噜来,然后“轰隆隆”走到另一条腿上,再踩,一下一下。最后,在我怀里坐下来,脑袋朝着屏幕的方向。我的手臂此时是一个单书名号,她被括在其间。她看着我点开一个新的备忘录页面,敲下标题,要写猫的事。她眼神亮亮,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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