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四起
小王四起

性/别、npo、咖啡

开放「性」关系

我并不记得我们为什么重新相遇。在演唱会嘈杂的坐席上,岑说愿意吻我。

“那P呢?”我问到。她用沉默的吮吸代替回答。

相拥在聚光灯背后的阴影里,我的唇齿终于体会到了和她缠绵的触感,正好是一年以后了。我甚至能记忆她的体温,以至于在台中潮湿的铺位上醒来时,怅然若失。


旅行时期的白天总是过得轻盈愉快。恰逢七夕时分,我和悌堤路过城隍庙,内里香火绵延。

“早上冷遥说这里求姻缘很灵的,真想不到是我们两个一起来拜了呢。”我打趣着,还忙不迭地跟群里的朋友分享。悌堤是我进学校以来第一个男性朋友,恰巧我们都各自有不同的取向。他喜欢肌肉,可爱的、壮的、刺头的......听他讲恋爱的故事能讲一箩筐,而我则不然。

遥想去年七夕,我正和岑享受着末日的环游。说是末日,许是指我的恋爱生涯——成,也在此一役;败,也在此一役。最后自然是败了,我也戚戚然了几月,以为自己的情感即将如油灯般耗竭。这固然是不可能的,新的风暴一冲击,目光也会被其他景观所迷,虽然后来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而岑,自那以后在广袤的沪上呼风唤雨,感情生活顺利得让人艳羡,本跟我信誓旦旦直言不吃这一类,却又转身跟P谈起了恋爱,大大方方地晒着恋情。我偷偷给朋友看合照,所有人都一惊一乍:“哟,不会是淘淘乐吧。”

淘淘乐。不管是淘淘乐还是泡泡龙,那都不再是我的事了。自我认同,家庭矛盾,性爱探索,亲密关系......那都不再是我的事了。准确来说,它们都从未与我有关,因为与我相伴的只余惘然。


台中是个吊诡的城市。我们吃着美味的便当在台铁上摇晃时,冷遥指着窗外说,那里集中了全台一半以上的工业,因而也有空气的污染。

那又是为什么,台中有着最大最好吃的夜市,以致拜访机构后饥肠辘辘的大尉和我们满嘴流油,一边干着生啤一边为日式烧烤所倾倒。一激动点了近百元串的我被味增辣酱和钱包双双呛到流泪。

“平时住一个城市都难得一见,没想到在台中见了。”我们挤兑着大尉,几个月没碰面的他看着沧桑了不少。曾经大尉也是我们之中的积极分子,活跃在各个活动现场。而半年前的他却主动像燕子一样逃开了。

“恋爱嘛,想谈就谈,想沉沦就沉沦,不也是该想分就分的事。你不知道D先生有多麻烦。好在他没之前的前任控制欲强,悌堤知道的,没法接受开放关系的那个......”大尉侃侃而谈,眉宇间没有丝毫犹豫,已经不像是当初为追不到爱慕的人而情绪崩溃到影响工作的男孩。末尾他也补充了一句,”D是还不错,但我总觉得跟他旅行回来就要分手了。”

为什么呢?夜场驻唱的女生已经开始弹奏《玫瑰少年》,空气里浮动着令人心悸的音声。

大尉走去赶末班公交了。冷遥转来问我们:“他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吧,不也有恋爱可谈。”悌堤回答。“我总觉得他不太开心。”

“大概比我们几个单身汉开心吧。”我试图饮完杯里的酒。“我们这帮人,来来去去不就是这么几个问题。什么因家里无法接纳而吵架啦……”交谈得愉快之时,台风利奇马的雨水开始到来。

我们回到去住处,细雨一直连绵到三更。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


一路向南,天色越来越清明,终于到达我们熟悉的纬度。羊伯伯和葳阿姨开车载着我们驶上屏东的深山,落脚于他们居住的木屋中,素朴而温馨。

早餐的餐桌上摆着鲜嫩多汁的大块芒果,整扎的无糖豆浆和鲜奶,老面馒头和全麦面包,还有葳阿姨亲手制作的咖啡。她与羊伯伯是一对可爱的夫妇,有着夸张年龄差的他们仍然在饭桌上相敬如宾。羊伯伯聊起登山趣事时高谈论阔,也不忘为她添饭倒茶,而葳阿姨又要露出原住民丰收般的腼腆微笑,小猫黑尾则在一旁的沙发上打盹。

接近婚姻的理想形态,我想,然而遇到岑之后的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种可能性。

静谧的气氛被社会议题打破。聊及被校园霸凌的娘娘腔少年时,葳阿姨睁大眼睛问我:“你说那些......喜欢相同性别的……你们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吗?”

触到羊伯伯如父母般的慈爱目光,我转过头,和悌堤与冷遥面面相觑。


回到台北,悌堤频繁地外宿而不回旅店。白天遇到时,他总是红光满面地跟我们讲述前晚的遭遇。

我倒是为他感到高兴。离开台湾,他又匆匆飞向泳城“去找炮友”,新鲜的情感填补了他原本“空荡的内心”。

一踏进这片熟悉而又令人压抑的土地,几天前还在经历的自由色彩便即刻被抛之脑后。生活如车轮滚滚般推进,无论周遭的世界多么幸福,我们仍孑然一身。

回想起一年前,与一个好感的女孩吃饭,她好奇地问我:“人真的能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对象吗?”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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