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債的藝術

我的工作崗位，兩大範圍：應付賬款和訂購物資。

講一下應付賬款的付款流程：我在星期三就做好星期五要付款的付款指示和會計文件，然後我上司會核對，因為我是人，人是會犯錯的，多個0或少個0已差天共地。我上司核對後會交給財務總監，他會登入網上銀行，做第一批核，然後交給中學校長，登入做第二批核，待他在網上銀行按了批核的掣，款項就會發出。

而付款對象方面，主要是供應商，服務提供者。供應商九成有30日數期，我會在收到賬單的第三星期付，其他服務提供者如樂器老師，球類教練，我收到賬單就會付，還有一種是先付款，後取貨，這種多數是沒有建立關係的一次性供應商。

上星期四有音樂老師電郵了一張樂器配件或維修的賬單，4千幾元，供應商是我未做這工作前已認識，我自己有學樂器，老闆以前是樂手也是我偶像，我每星期會看他表演。

老師的電郵裡沒有附件，即是有對話，無賬單，於是我請老師再重發賬單給我，我在6日後的星期三收到，剛好趕上在星期五付款的批次，在6日前的上星期四來講，是最快的了。

然而這星期四我的私人手機接到這公司的電話，我朋友的員工打來，話裡還未講重點，那員工在電話先來幾下笑聲，在我來講非常噁心，一定沒好事，原來這位朋友叫他的員工打電話給我追債，她見我語氣不善，強調是老闆叫她打的，我回答已設定好明天星期五付款。

手機通訊工具whatsapp盛行了10年，還有Telegram, Signal...直接打手機通常都是很重要的事，或者因對話很長不能打字。我在私人的手機收到公司賬單的追數電話，我有何感想？

其實音樂老師和這朋友公司的溝通電郵裡，我的名字也包括在內，只要用這電郵回覆，問何時付款？我看見就會回答。

那賬單7日前發出，他覺得等7日已很久，就算我要快也快不了，付款過程牽涉4個人，他以為在網上銀行按幾下，錢就會有。

曾經有一洋婦，她在倫敦一小店做會計，店有3人，她要做付款，真的一個人就做到，然後她知道我做付款要4個人，她說因為我是食物鏈最低層，我當然是食物鏈低層，只是未去到最低，但這件事與你在食物鏈的那一個位置是完全無關，就算食物鏈高層的校長，他可以用個人能力做到付款嗎？無可能，最少3人，1個做設立指示，2個做登入網上銀行批核。

這洋婦和我朋友一樣都是活了一把年紀在象牙塔太久，像這種3人小店，付款真是一人可以完成，但外面的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可惜他們沒見過也想像不了別人的難處。

而且太部份供應商有30日付款期，這賬單沒有註明，因我認識了他20年，他也是屈機上海佬，我太消楚他的想法，已盡力在最早的付款日付款。

幾年前未有FPS銀行轉賬前，跨銀行轉賬有手續費的，由滙豐轉去渣打，我做的交易要付55元手續費一次，錢去到渣打，渣打再收用戶手續費15或30元。當時因為手續費關係，我朋友堅持收支票，我上司的政策是能做銀行轉賬的都不要開支票，很沒有效率，支票也是要2人簽名，這2人做網上批核不需身在現場，只要能上網就做到，但支票簽名一定要真人出現，然後我要郵寄支票，多了工夫。

對於網上轉賬產生的手續費，我上司非常願意付，錢到了對方銀行，而對方銀行對用戶收取的，是對方做生意的行政費用，連這少少的費用都不願意承担，這種供應商就不要用了。

後來FPS的出現解決了這問題，如果我上司知道賬單發出7日後我收到追債電話，他應該也會說這種供應商真的不要用，當然我沒有講出來，每一科目分佈了財務預算，老師用自己的預算訂物資，用了我們討厭的供應商，我是控制不了的。

我接到追債電話那天我是非常憤怒，念在20年的交情，我沒有發作，曾經他是我偶像，我早已不是當時的我，已是另一個人，這世界早已變了，但他一直沒變，追債可以用電郵的，沒要事而直接打手機很唐突，很舊式，而且發出賬單只有7天就追債，收不到那4千幾元公司就不能運作了，講到尾，這又是我最怕的屈機上海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