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催

虽然已经过了蛮久，但苏州浴衣女生所遇却仍然总让我心情复杂。具体的事情不必再谈，我想也没什么多谈的必要了。当事警察之蛮横、无耻、猥琐在我心中是不言而喻的，似乎这件事情就应该在舆论场上被一直声讨。即使有少数不同意见，也会在比较小众的、民粹的网站，比如说围绕着一些类似的大V或者一些小众论坛上。

但远远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网上有那么多人认为该女生是“活该”，认为这名“辅警”做得对，甚至是在北青报道的下面。之前网上确实有一些混淆视听的言论，比如说该女子是在“8·15”这个相对敏感的日期上街，比如说该街道禁止穿和服拍照等，但在北青那篇报告发出后，不仅刊载了更细致的事件经过，而且曝光了警察更恶劣的行径，使之前种种为警察辩护的理由都不攻自破。但在这种境况之下，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为这种践踏法律的执法者拍手叫好。

就我自己而言，看到这则新闻的感觉是“离谱”。我会觉得这种事情有可能在民间发生，但却很难想象这种事情是执法者所为。虽然执法者的种种恶行古今中外从未杜绝过，但在21世纪的苏州，大街之上，居然会以穿着为由指责女生寻衅滋事，还是令我大跌眼镜。但坦白讲，虽然惊讶但却不觉得那么惊讶，毕竟在我们这里的执法者，做出什么都不奇怪。而且我的一大信念就是作为个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奇怪。但社会要形成舆论来压制不合理的现象，以为后人戒。

但近年发生的种种都让我的这种朴素信念屡屡被挑战，特别是今年夏天。从唐山到河南，再到现在的苏州，以往的常识被屡屡颠覆，似乎公然为恶也可以不被惩罚。即使舆论影响再恶劣也只需要罚酒三杯就可以轻轻揭过。这让我不寒而栗，我感觉自己一直以为的正常生活正在离我们远去，社会上很多人只不过是在装作在过着正常生活而已。我对这种情况感到深深的恐惧，特别是苏州发生的情况，仅仅是不合执法者的“朴素感情”，即使这种衣着合乎当时的街道背景，却依然被“批评教育”、“没收作案工作”。似乎我们所熟知的只要保持“岁月静好”就可以躲避打击的时代结束了，以前默认的权力和民众之间的边界模糊了，权力再度无所忌惮地扩张了。

在这种危险之下，我们个人所能做的，可以说完全寥寥，我所能想到的只能诉诸民众的团结来使权力的伸展可以不那么无所顾忌。但似乎情况并不如我所愿，可以说主流声音还是以支持那名辅警所为为主，毕竟即使在“北青深一度”这样的深度报道媒体的评论区下都呈现出支持反对对半开的样态，在更广大的群体的观念也可想而知了。

其实我是不理解这些评论者那么强的反日情绪从何而来的。我早年间也有民族主义情绪很重的时候，但那时正好是“钓鱼岛国有化”闹得沸沸扬扬，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对领土的执念尚且深重。那时国内许多城市都出现了反日游行，所谓“U型锁”正是当时发生的事，在许多期刊上也可以看到很多关于南京大屠杀的文艺作品。但那之后安倍上台，可以说与中国的关系一直都是比较缓和的，中日矛盾并非外交领域所主要强调的。如果是如此批判美国，似乎在当今的舆论场里并不鲜见，但是日本就出乎我意料了。

在我看来，这种强烈的情感是需要长时间高频次的灌输才可以习得的，即使有段时间不接受相关内容，这种与生活相关度不高的情绪也会很快消散。看到知乎上有人问，说反对日本军国主义是不是每个中国人的出厂设置，我还是不以为然的。起码我所关注的范围内，日本文化产品的影响力真的相当之大，以致我都难以想象有什么人、特别是年轻人没有接触过相关内容的。难道不同圈层之间所分享的文化产品之间的差别竟如此之大？

其实我一直是主张不对民众或个体进行批评，而多对结构性进行批评。毕竟民众被结构所塑造，而个体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似乎都不令人感到意外。但实际令我感慨颇深的，还是民众舆论的种种出乎意料。毕竟如果希求一个更好的未来，应该是我们都意识到什么是对我们生活的真正威胁，然后团结起来反抗。但我现在不知道希望在哪里、行动空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