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代代子
吉士代代子

青年女诗人,同人文作者,非洲文学博士。假装喜欢索马里诗,其实喜欢跳韩团舞。部分同人文英译版发表在ao3: jsddz mastodon: jsddz@mas.to

「乡村凡尔赛文学」系列——朴智旻篇

“你能不能带我走?我不想放羊了。”那个叫朴智旻的男孩不止一次这样半开玩笑半恳求地问我。

那时正是七月盛夏,我在那达慕大会上遇见了他,一个十九岁的草原男孩。他有着蒙古族的生活习惯,却也有着朝鲜族的血统。他说名字是爷爷取的,寓意是智慧直达天际。

那达慕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传统盛会。每年的七八月份这时候,花红草绿、马壮羊肥。骑射民族的汉子们在草原上摔跤、射箭、赛马。这原本只属于少数民族人民自己的节日,如今也被开发成了旅游项目。我跟着旅行团一起,换了蒙古族的衣服,感受他们节日的喜悦。

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在马上,穿着织锦镶边绣云朵纹的绸缎蒙古袍,腰扎彩带,头缠彩巾,踩在马蹬上的长靴长到膝盖。阳光刺眼,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挥着马鞭召唤伙伴,鞭拍落在马身上,下一秒便尘土飞扬,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再在人群中看到他时他已换了另一身行头。下身是白底彩色花纹的肥大套裤,上身只穿一件黑色坎肩,袒露着胸部。在那达慕的草原上,年轻的小伙子们身穿袒露胸部的摔跤服本不稀奇。只是在一众虎背熊腰的摔跤手中,他身材本不算高大,腹肌却过于显眼。看到那勾勒鲜明的肌肉线条,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摔我吧。

一整天的那达慕大会结束之后,旅行团安排我们来到了一个蒙古包,接待我们的是当地的一户人家。进门时,漂亮的蒙古族妹妹给我们挨个献上了白色的哈达。落座后,能说会道的女主人开始一面介绍着蒙古族的传统,一面说着“民族团结”那种场面话。家里的几个青年男女则忙碌着辗转于厨房与正厅之间,为宾客们端来手扒肉,斟上马奶酒。

我正摆弄着手机,翻看相册来着,一抬头才发现,给我递来酒杯的,竟然是他。

草原男孩整日风吹日晒,皮肤自然是健康的小麦色。可他明明看起来也成年了,两颊却还是肉墩墩的,也不知道蒙语里有没有婴儿肥这个词。

他有些腼腆,低着头忙活并不和宾客说话。这般乖巧和之前摔跤的样子判若两人,我便忍不住开口逗他。

“弟弟,我今天看到你骑马啦!” 

他抬头有些诧异地看我,也许是没想到我能从草原上那么多人里记得他。

“我还看到你摔跤啦!你先是把一个长头发的赢了,然后又被一个高个子的人赢了。你躺在地上不起来来着,是不是你?”

他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头发,小声为自己辩驳:“他比我壮好多呢!”然后便接着给旁边的客人斟酒。

“弟弟,一会儿篝火晚会你也去吗?”我还没打算结束这段对话。

“去的。”他点了点头。

“那你看清我的样子,一会儿记得来找我。”

我就这样盯着他,他不挪开视线我便也不挪,最后是他羞红了耳朵,转身走了,没有再说话。

那达慕这天是农历六月初四,新月悬在空中,是一道弯弯的月牙。月亮的光不如此刻眼前的篝火,篝火的光不如一旁甩动肩膀舞蹈的少年。都说少数民族的人,会说话就会唱歌,能走路就会跳舞。如果说他在马背上是潇洒,招待宾客时是羞涩,那跳舞时的他又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自由。

做过好多游戏、看过好多歌舞之后,所有旅客被牧民拉着一起围着篝火跳舞。他到这时才突然出现在我身边,默默拉起我的手来,我另一只手也牵起了旁边的人。他们一边唱着蒙古歌,一边带动我们做抬手、踢腿那些简单的动作。欢歌笑语仿佛可以传到草原的尽头。

我喝得有点醉,一时兴起,便拉着他往外走。

“可不可以带我骑你的马?”我问他。

我们骑着马往草原深处走,离了篝火和人群,月光给我们指着方向。我在马背上唱起了《月亮之上》,唱到一半问他,里面那段蒙文是什么意思。他把那两句唱了出来,然后跟我说,这是《敖包相会》里面的前两句,所有蒙古人都会唱。意思是,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是啊,十五的月亮旁边,总是没有云彩的。原来十五的月亮也孤独。

我又问他敖包相会是什么意思,他说,敖包在蒙语里是“信仰的祭拜场地”的意思。草原上的牧民每年六七月的时候会举行祭祀神灵的活动,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会借此机会谈情说爱,因此叫做敖包相会。

我转过头问他:“那咱俩现在这样算不算敖包相会?”

他的两臂本就环过我的腰拽着缰绳,我这一侧身,一下子和他脸对着脸,距离只有几公分。马突然停住了。

“算。” 他低声说。

“我漂亮吗?”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想要和我做爱吗?”

他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在马背上吻了他。

他把长袍脱下来铺在草地上,然后赤着上身抱着我下了马。我们坐在草地上接吻,我的两手流连于他腹背的肌肉,舍不得离开。

“姐姐不摸一摸别的地方吗?” 他咬着我的耳朵,喃喃道了一句。

我的手顺着他的人鱼线向下,探进了他的裤腰。这才发现,草原的晚风微凉,可是草原男孩的腰间,却早已热得发烫。

摸起来就觉得好大好长。我笑着问他量没量过有多少厘米,他说可能有14,15?他没量过。我低头凑过去,说:“那我帮你量。”

怎么可能只有14,15? 那东西我两只手握住还能露出小蘑菇,捅到嗓子眼儿还有一大截露在外面进不去。

“你这绝对有17,18了,以后可不能说14,15了。” 给他口射之后,我才跟他说。

“我知道。我就是怕吓到你。”

我笑了。“姐姐比你多吃了那么多年的米,还会被你的那块儿吓到吗?”

“那我再跟姐姐说件事,姐姐不要吓到。”

“你说吧。”

“我那里,又硬了。”

世界啊,这就是你所说的青春吗?

那晚我们一共做了五次。在漫长持久的交欢中间,我们也有短暂地聊天。

他问我喜不喜欢草原,我说当然,草原的天都比别的地方的天更蓝。

他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我出生在上海,十岁的时候跟父母搬到了香港,高中时又去了英国读书,在英国待了十年,今年才刚刚回国。

“我羡慕你”,我对他说,“别人问你从哪来,你可以直接说你从草原来,但我没法直接回答我从哪来?”

我从上海来吗?关于上海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甚至连上海话我也不会说了。我从香港来吗?我有着香港的身份,可是在那里住的时间还不如英国长。有多少房产又有什么意义,我只羡慕别人都有一个可以叫做家的地方。

在这一点上,他注定无法和我产生共情。“那你家很大吧?是不是在高楼里?”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家,只胡乱回答他:“我从高楼里搬出来了,我要搬到别墅里和别人一起住了。”

我要结婚了。但是这一句,他不必知道。

“你带我走吧,我和你们一起住。我很会干活儿的。”

“我不想放羊了。” 他说。

“好啊,那你跟我走吧,带着Chikorita。” Chikorita是他的马。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


离开蒙古包时,我把我的的丝巾送给了他。

“就当是我给你的,我的哈达。”我对他说。

“姐姐你会回来找我吗?”

“当然。”

“那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要来啊!”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