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代代子
吉士代代子

青年女诗人,同人文作者,非洲文学博士。假装喜欢索马里诗,其实喜欢跳韩团舞。部分同人文英译版发表在ao3: jsddz mastodon: jsddz@mas.to

傷心女孩俱樂部 第五章


第五章 女之耽兮


李婧文沒來得及跟季思茗分享的一條重要經驗就是,跟有女朋友的男人相處,聊對方的女朋友是大忌。

這個世界上的出軌男,有隔著房門給女朋友打電話的,有當著面跟老婆孩子視頻的,有和出軌對象說自己女朋友性慾不強的,也有跟出軌對象說自己女朋友技術很好的。

「你怎麼不直接給我一槍呢?」女孩子們衝男生微笑的時候都是這樣想的。

但是跟這些相比,最折磨內心的還是跟男生討論他的感情問題。

季思茗也知道自己內心不想聽他提女朋友,可是她對他的這份喜歡,又必須藏好。她要自欺欺人一點,說服自己成為一個貼心的聆聽者,表現得不介意。他遇到了煩惱,需要排解、需要幫助,於是她要成為這個幫他的人。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立場。

昨天晚上,那個男生給她發來消息,說他和女朋友吵架了。

季思茗心情很複雜。她這幾天時常想念他們那個吻。歌里唱得可真對,一吻便偷一個心,一吻便殺一個人。她在心裡問自己:「他吻我的那一刻,是喜歡的吧,是眼裡只有我一個人的吧?」

「如果我跟他過夜了,他還會拿和女朋友吵架這種事來找我嗎?」

季思茗內心是有一股怒氣的,有很多說不出口的話。

「你親了我,又不對我負責,我也沒指望你對我負責,但你憑什麼拿著你跟你女朋友吵架這種事來指望我。」

「你把我當什麼?」

她有許多問題需要得到答案,但是她又似乎全都知道答案。第一次見過面之後,他們又見了幾次。每次多見他一面,她就多喜歡他一點點。於是在不見面的日子里,她什麼也做不了,只有想他。

季思茗不想當第三者,她不想傷害另一個女生。她只是想抓住他,她喜歡跟他說話。

於是她還像以前一樣,站在女生的角度告訴他要怎麼解決問題,教他如何和女朋友溝通。彷彿他們兩個的情愫,他們的親吻,都是另一個時空的事。

她是成熟的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掰扯他們倆的事。她喜歡他,就算她心碎成兩半、四瓣、十六瓣,掉到地上,地上跳動的心也會想著對他好。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今早季思茗問他和女朋友怎麼樣,他說他們互相低頭了。季思茗不知道「互相低頭」這四個字為什麼那麼刺眼,甚至比他直說「和好」還要刺眼。

她也不是不想他們和好,畢竟她幫他出了主意。她希望她教他的那些話,能解決他的問題。她不希望他不開心。

「可是你他媽的和好和得也太快了吧?」

季思茗看到「互相低頭」這四個字,直接把手機甩到一邊。他再說什麼,她都不想看了。她現在只想花錢。

季思茗給自己買了一個霍格沃茨大城堡的樂高,6000多塊兒。

「等我城堡到了,誰他媽還理你啊」,點擊付款的那一刻,季思茗已經開始覺得解氣。

為了更解氣,她給李婧文也買了一個。

「我給咱倆一人買了一個城堡拼!」還是得拿起手機給李婧文發微信。

「哪個城堡?李澤言的家還是許默的家?」 李婧文已經習慣了富二代季女士的先斬後奏。季思茗也不是那種特別愛花錢的富二代,她對奢侈品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興趣。但她有時候想到自己買的東西李婧文肯定也喜歡,她就會給李婧文也買一個。

李婧文必然不會心疼富二代的錢。她喜歡她們之間這樣,她有時候買到喜歡的小玩意兒,也會給季思茗帶一個不同款式的。她不會因為自己給季思茗買一兩百的,季思茗給她買一兩千的就覺得欠季思茗多少。一個人花錢,兩個人開心。千金難買她和季思茗開心。

因為兩個人都在歐洲,所以她們經常一起旅遊。李婧文會負責安排兩個人的預算和行程,保持旅遊項目和酒店交通的花銷在自己可承擔的範圍內。如果季思茗非要吃點兒或者玩點兒什麼貴的,那就讓她請。

在法國玩的時候,她們去了捨儂索堡和香波堡。捨儂索堡氣質文藝,她們管它叫許默的家,香波堡外型土豪,必然就是李澤言的家。雖然紙片人遊戲已經卸載了,但是紙片人的名字永遠活在李婧文和季思茗的心中。


「都不是,是哈利波特的家。」季思茗此刻也希望可以買到香波堡的樂高。

「哈利波特就哈利波特吧,哈利波特的家我也喜歡。」李婧文一早就猜到她買的是霍格沃茨的樂高。

季思茗給李婧文講了那個男生跟女朋友吵架又和好的事。

「操你媽逼的狗男人,就不能多吵幾天?」 李婧文一定要替好朋友罵出她說不出口的話。「還互相低頭?咋的他對象也跟他那痿了的雞巴那樣頭那麼好低的嗎?」 一張口就知道,老祖安人了。

李婧文明白」互相低頭「這四個字為什麼那麼刺痛季思茗。因為從一開始,都只有季思茗一個人在向他妥協。他們明明是在約會軟件認識的,本來就應該是單身男女配對聊天的地方,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就不該出現在這個app上。可是他偏偏好奇,又時而寂寞,於是下載、註冊,開始看許多陌生、美麗的臉。他又要當一個誠實正義的人,所以他一開始就跟季思茗說了他有女朋友。

耐不住寂寞的也是他,想做正人君子的也是他。季思茗只能妥協接受他有女朋友的事實,告訴自己無法和他發展男女關係。公平嗎?狗屁。

季思茗還提醒他「即使是聊聊,也容易影響你們的關係」,他還要聊。他們整夜聊天,季思茗整夜告訴自己,「他不會喜歡你」。聊天也就罷了,他還要見面,見面也就罷了,他還要親吻她。

從一開始,就只有季思茗一個人在承擔失去他的風險。她時刻審視自己,在想要靠近他和不可以靠近他之間掙扎,在想要喜歡他和他不會跟女朋友分手的事實之間掙扎。她的私心向她的原則妥協,而她的原則又要向他那一吻妥協。

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個人在妥協。

他掙扎過嗎?狗屁。

他從來沒有跟季思茗低過頭,因為季思茗從來沒叫他低過頭。他倒好,轉臉就跟女朋友低頭了,低得這麼容易。

他口中「互相低頭」的那種平等,是季思茗從一開始就無法擁有的東西。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我要吃他媽的桑葚!」 季思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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