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妳是唯一（10）

「學長！你有沒有發現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禹晴興奮地把臉蛋昂著向正清，正清無法不注意到她甜美的酒渦。

「嗯~~~」正清看禹晴的臉搜索著，不但找到她藍色的眼眸，也找到她眼底專屬於自己的情感。

「妳的眼睛是藍色的。」

「Bingo。我戴了藍色的隱形眼鏡。你說這樣是不是多了股舶來美啊？」

「蠻美的。不過……我今天才知道妳有近視耶！」

「嗯……我近視兩三百度了。不過我很少戴眼鏡，幾乎都戴隱形眼鏡來欺騙世人。」禹晴邊說邊伸出手扶了扶正清鼻樑上的眼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也有近視。」

正清笑了笑：「我沒有近視啦！這眼鏡沒有度數，是曉婷硬要我戴的。」

「學姐硬要你戴的？」

正清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原本小菁千叮萬囑要他不可以說的。

「這是你最大的弱點！」一個星期前小菁這樣鄭重的跟正清攤牌。小菁說這話的時候，曉婷也在一旁不停的點頭。

「拜託學長你偶爾也要注重一下穿著，」小菁靈活的眼珠子上下掃描打量著正清：「你現在是要去約會！不是去雜貨店買泡麵耶。」

果然聰明的禹晴立刻又問：「那這羊毛背心也是學姐要你穿的？」

「是。」正清承認。糗了就要認。

「這件直筒褲……」

「她幫我借的！」

「這雙皮鞋……」

「她逼我買的！」

「所以你的頭髮也是學姐幫你梳的？」

「嗯……對！這幾天來我一身打扮都是曉婷跟妳姊的傑作。」

正清說出來了，這些小菁要他絕不能說的話。

他明白小菁的苦心。但正清覺得誠實為上，他並不羞於承認自己是個不會穿衣服的人。

「你不要臉我妹還要面子呢！學長你別這麼大男人主義……」

這是小菁當時的諄諄教誨。

正清也同意。他就算再不在乎穿著，但還是應該在乎禹晴的感受。

禹晴就像是個公主，他若想待在公主身邊，那就不能永遠當隻青蛙。最起碼也該提升水準到是個衣著合格的隨扈，才不會讓禹晴丟臉。

現在戳爆了真相，正清不禁偷眼去瞧禹晴的反應……

「我覺得很高興，」

很高興？正清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原來，」禹晴定定地與正清四目相接：「你還是原來的你嘛！」

禹晴的眼眸猶如平靜的海，湛藍卻清澈見底。

她沒有說謊，不是在安慰正清。

「我穿著這麼垃塌，妳……真的不介意？」

「真的！」禹晴笑著，眼底的海起了一絲絲的潮：「不過，下次讓我來幫你梳頭髮好不好？」

他倆現在正走著的這條大路的人行道，禹晴非常喜歡。她覺得這可能是整個城市裡對行人最友善的人行道了。

既長且寬，而且沒有亂停的機車也沒有吆喝的小販。所栽的行道樹是造型清爽的小葉欖仁。在天氣好的白天，人行道上樹影疏落，頗有風情。

天暗了以後，會有鵝黃色的路燈挺身而出接替太陽的責任。透過藝術燈罩投射在步道上的光芒，提醒著人們要輕聲細語，但鼓勵談情說愛。

正清和禹晴肩並著肩走，用比烏龜散步還慢的速度，用比烏龜散步還小的步伐。

跟禹晴走在一起，正清總是堅持要走在她的左邊。因為中華民國的車輛是靠右邊開的，所以若是哪輛車不長眼睛撞了過來，死會先死他。而若是在下雨天，那瘋狂計程車濺起的水花弄溼的也會是正清的blue way，而不是禹晴的new baland。

這是正清從一篇網路文章上學來的。

文章裡的男主角有次在路上和他女朋友大吵了一架，兩人正賭氣不說話。突然間走在左側的男生把女生往路邊推了一下，女生被推的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她以為他是故意的，氣不過正要開口發作。沒想到一轉頭卻看到一輛大卡車飛快的擦過她男朋友的胳臂邊，離那汗毛沒幾公分……

男生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胳臂，像是要確定什麼似的。之後隨即恢復他的若無其事，往前邁的步伐仍舊堅強而堅定。

他仍然走在他女朋友的左邊。

而這時女生的步伐卻無意識地逐漸慢下來。

她還想著剛才那飛駛而過的大卡車。還有剛才她男朋友推她，那還停留在她左手臂上的觸感。

想呀想的，她也漸漸回想每次和他出來散心逛街，她好像都是向左擺頭跟他聊天的。

她，總是走在他的右手邊，理所當然的欣賞櫥窗裡的商品。而他，總是走在她的左邊，把她跟危險的馬路隔開。

除了這些之外，女生越想越多，整個腦袋像是個無法播放連續片段的放映機。其中的情節雖然混亂，但脫不開兩人從前的甜甜蜜蜜。

忽然間放映機斷了電，女生一下子回神回到現實。她發現自己的腳步早就因為之前的恍惚而有如牛步，也發現她男朋友還是走在她的左邊。

原來不管她走的多快多慢，他始終配合著她的步伐。不管是在馬路上，還是人生的路上。

就算剛才她無理取鬧，兩人剛吵完架也是一樣，不會改變。

他都會在她身邊，讓她不寂寞。都會走在她的左邊，好好的保護著她。

走著走，她的眼淚也跟著她的腳步滴呀滴……

這篇故事最後的結局很完美。

所以正清得到的啟示就是走路要走在女朋友的左邊。

女朋友？！

這個從不曾出現在正清生命裡的名詞……現在在他的意識裡竟然無比自然的對一個女孩子這樣認定著。

此時禹晴身上的百合正在正清的鼻腔裡綻放，她的笑語如風鈴般在他耳邊被風吹動，他倆被貼在人行道上的影子正在熱吻……

雖然本尊之間的距離還差著這麼幾公分。

但是正清明白禹晴的心靠他很近！雖然常常會連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只有在別的男孩子經過禹晴身邊，不斷向他投以羨慕又嫉妒的眼光時，正清才能肯定。

……

正清發現自己很虛榮。

當禹晴與他並肩走在街上時，他會不自覺地抬頭挺胸，欣賞別人羨慕的表情。

這樣應該很正常吧？禹晴的美麗很容易就讓身旁的男伴感到驕傲對吧？

想到這正清又不禁驕傲了起來，因為今天他們的行程精釆又繁忙。百貨公司旁邊有一家標榜純正口味的日式小火鍋店新開幕，正在特價。他們兩天前就說好要去嚐嚐。除了小火鍋外，為了迎接下星期歷史系和國貿系的女子籃球友誼賽，正清當然得為禹晴挑一雙功能一流的雙氣墊籃球鞋。接著也許到誠品點壺咖啡，挑張CD，再趕一場晚場的電影。

也就是說，整晚他都能佔有禹晴的美麗。

這讓正清覺得自己好幸福，也好幸運。

他很珍惜。

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努力學習。

學著當她稱職的男友。

就像文章裡的那個男生呵護著女生般的呵護著禹晴。

這條路實在夠長，正清和禹晴邊走邊一搭接著一搭的聊著，從一段走到二段尾，走了也快半個小時。

有對情侶一直走在他們前面數公尺，跟他們一樣愜意地享受這條美麗的人行道上四處充斥著的浪漫。

正清注意到這對情侶比較起自己和禹晴，速度是一樣的慢，之間的距離是一樣的近，但走在一塊的畫面卻比自己和禹晴的，協調許多。

他知道，這份協調感應該是因為這對情侶是牽著手的吧！因為牽著手，所以這樣肩連著肩的距離就連出了甜蜜。他和禹晴靠的和這對情侶一樣近，但走在一起時卻只能偶爾手背碰上對方的手背，有時指節互撞還有點疼。

十指連心，這疼痛、前方情侶給他的刺激，還有小明那句該死的話：

「你到底把她當女朋友還是當妹妹啊？」

這些都讓正清心頭有所觸動！

他終於意識到，身為男生的他應該要更主動一點才對！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很自然又浪漫的牽上妳的手呢？〞

正清突然苦惱起這個問題，但苦無對策。

可能是正清一直想著這個問題，所以沒發現他們才走了三分之一的斑馬線，綠燈就變黃燈了。一直到前面那對情侶開始跑向對街正清才察覺。

「黃燈了！快跑！」正清提醒身旁的禹晴。

但等正清跑到馬路對面後，才發現禹晴退回了原來的人行道，跟他隔了一條馬路遙遙相望。

也對。女孩子可能跑得不夠快，先退回去是對的，比較安全。

沒多久紅燈再度變回綠燈，正清看著禹晴踱過斑馬線到他面前。

小火鍋店就在正清身後。

「糖糖，裡頭生意好像不錯。我們趕快進去找位置！」

禹晴沒反應。她的腳步沒有向小火鍋店前進的意思，低垂的眼眸只看著人行道的紅磚。

三秒吧！禹晴才抬起頭來，但眼晴的焦點仍然不和正清的對焦：

「我要……回家。」

正清嚇了一跳，他慌忙的問禹晴怎麼了？

禹晴不說話。

正清沒得到答案，但他能看到面無表情的禹晴，眼底的海暗潮洶湧。

「曉婷？大姐！是我阿清。」

聽到正清在敲她房門的時候，老實說曉婷心裡是嚇了一大跳。

怪了！他今天不是有約會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不過他回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他幫忙！

原本正在房裡頭傷腦筋的曉婷，興沖沖地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衝去開門：「嘿~~~你來的正好

一句話沒說完，開了門的曉婷一看到正清的模樣便乍然閉上嘴巴。因為她看到她替正清set過的頭髮已經有如一個孵過蛋的鳥窩一般雜亂不堪，而頂著鳥窩的是一張愁苦、茫然的臉。

「你……你怎麼了？你今天不是還要看晚場電影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我……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厚~~~你這樣說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曉婷聽完正清描述的約會過程以後還是一頭霧水：「你這塊石頭一定還有很多細節沒說清楚！」

正清知道自己口齒拙劣，但他能夠描述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連妳也猜不出來啊……」正清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依靠一樣，神情很失落！不過他突然想到另一根救命的浮木：「那妳可不可以請小菁幫我問一下？或者把剛剛我說的那些過程拿去問她，看她能不

「你怎麼這麼孬啊？」

曉婷打斷阿清的話並且大聲地臭了正清這麼一句，嚇得正清像是隻受驚的鵪鶉一樣傻在一旁。

「是誰在跟禹晴談戀愛啊？是你耶！不是我，也不是小菁餒！」

「想知道答案就自己打電話給禹晴啊！你現在一個人在我這裡乾著急她看得見嗎？如果這個電話我們幫你打的話，你對她的在乎她能感受的到嗎？其實你當時就應該自己想辦法當場向禹晴問清楚的！」

「而且就算我和小菁肯幫你打電話也問不出真正的原因！女人生氣時哪是男友託人傳話道歉可以解決的？不要說我連禹晴的影子都沒看過，小菁……小菁也不過是禹晴的表姐而已。而你，是她的男朋友耶！這是你們兩人自己的問題，根本就該你們自己解決！」

正清小小聲地插了一句：「我們……還不知道算不算男女朋友……我連她的手都還沒牽過……」

「什麼？還沒牽手就不算男女朋友？你這什麼幼稚到家的鬼邏輯？你們都約會多久了！沒牽到手又怎樣？禹晴很喜歡你你知不知道！你也很喜歡她不是嗎？」

「我……我……」

「是不是嘛？」

曉婷追問的這個答案正清才正要回答，手機卻在這時候插了嘴。

正清低頭看了手機：「呃……我接個電話。」

曉婷沒再多說什麼，靜靜地看著正清走出她房間。

她知道是禹晴打來的電話。

十分鐘吧！正清才講完電話。他正要再進曉婷房間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地抗拒了一下下。

曉婷剛剛怎麼突然發起飆來啊？

正清心裡覺得納悶。於是他悄悄的把門打開一條縫偷看，從縫裡看見原本坐在床沿的曉婷現在躺著在床上發呆。

正清輕手輕腳地走進房裡，小心地觀察房裡的氣氛和狀況。

「是小菁她妹打的？」曉婷維持原來的姿勢，眼睛盯著天花板開口問。

「嗯。」正清也在床沿坐下，坐在曉婷身邊。

「那你問出來她為什麼不高興了沒？」

「我問了，但她不說。」正清口氣無奈：「她說她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事……但這個理由誰都聽得出來不是真的。」

從事發當下的慌亂，到後來的困惑，到和禹晴講完電話後的無奈，正清像是接受了一場震撼教育，一下子明白原來愛情沒有那麼簡單，戀愛沒有那麼好談。

愛情裡有太多的是是非非無法釐清，你所能盡力的就是做到問心無愧。

也許……和禹晴之間會到此為止吧。正清心裡浮現了悲觀的預想。

曉婷拉緊腹肌坐起身來，一改之前兇巴巴的態度，滿臉堆歡地用力拍了一下正清的背脊，差點沒把人家打成內傷。她笑著說：「振作振作，不要難過。好啦，我叫小菁幫你問就是了好不好。」

曉婷這髮夾彎般的改變讓正清有點驚訝：「可是妳剛剛還很堅持要我自己問……」

「唉呀！你剛才不是也問過了但沒用嗎？」曉婷笑的連眼睛都彎彎的，彷彿兩枚下弦月似的：「我叫小菁試看看！也許她們姐妹情深，禹晴會老實跟小菁說也不一定。」

「真的嗎？」正清心中又燃起了一線希望。他心中雖然感激，但也很奇怪怎麼才十多分鐘，曉婷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

「當然是真的。不過……」曉婷換上了一付詭譎的笑臉：「我也有件事要你幫忙喔！」

呿！我就知道！正清暗譙在心裡。

「好啊！什麼事？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當我男朋友！」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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