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撞墙
鬼撞墙

揭露易富贤和反节育派造假,就跟鬼撞墙一般,一次次兜兜转转,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却怎么都撞不破那屹立如墙、颠扑不破的谎言与谣言。不过一想到这个国家的历史也是如鬼撞墙一般兜圈子,我也就释然了。

6709小时与31769小时……最坚硬的与最脆弱的

他们想用那比消防水带接头更冰冷更僵硬的文字将人们的心冻成冰块,可是也许一张纸片,一段真诚的讲述,就能给我们的心解冻。

昨天带着猫咪到山上种树,去年捡了好多山杏的核,本来想敲开取出杏仁打杏仁露,可是山杏的杏仁太苦了,刚好前几天在山坳里发现一棵山桃的核落了一地,于是决定把这些山桃和山杏的核都拿到山上种下。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一架飞机拖着两条气浪,从头顶上飞过,消失在河边的一排杨树后面。从我的小数码屏幕上看,它就像是从空中垂直地掉落下去一般。

从空中垂直地掉落下去……那是MU5735消失前的姿态。

回到家,从手机上刷各种有关这次空难的报道,几乎全是充满空话套话、味同嚼蜡的通稿或通稿式文字。

有一篇类通稿文字说,那个航班的机长有6709小时的“飞行总经历时间”,而第一副驾驶的“飞行总经历时间”是31769小时。

没有人解释什么叫“飞行总经历时间”,以及这个时间的长度是否与飞行经验、飞行技术成正比,以及,如果他们也需要评定技术职称,对这个“飞行总经历时间”是否有什么要求?

那篇味同嚼蜡的通稿式文章还说到,那位没有被提到名字的机长是在2018年成功应聘为机长的。那么第一副驾驶呢?他拥有的“飞行总经历时间”比机长多好几倍,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没有“成功应聘为机长”?当他作为副手坐在机长旁边时,他的心理平衡吗?

我钻进被窝,脑子里还在想着31769小时“飞行总经历时间”意味着什么,如果那位副驾驶一天24小时都在飞,那么31769小时意味着他连续不断夙夜无已地飞了1323.7天,3年半以上。有资料说,“民航局规定,飞行员每年总飞行时间不能超过1000小时”(《飞行员究竟有多忙?》),按照这个标准计算,第一副驾驶应该有大约30年的“驾龄”?机长也有大约6年的“驾龄”?

然而一篇已不知道原始出处的文章《民航飞行员过劳调查:不飞行就在“等飞行”》里又说了,中国的飞行员往往“一年工作1500小时”,按照这个标准计算,第一副驾驶也有大约20年的“驾龄“了,而机长也有4年以上的“驾龄”。但这篇文章里说的“工作”是否也包括飞行前后的准备工作和其他工作呢?我不知道。

临睡之前,以及今天早上醒来之后,我还从B站找到一些从搜救现场发回来的视频,不是人民日报就是新华社和ccav。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人民日报那个视频,记者似乎是自己拿着设备拍摄的,一开始的时候侧身对着镜头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很少说话,而是让观众跟着他的镜头去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残骸。我注意到他拍了一个像是长焦镜头的圆筒状金属物件,截屏下来仔细一看,那个物件的侧面有“Parker”、“hose”几个字母,也许是消防水带的金属接头?我查了一下,Parker是美国一家制造“hydraulic systems”产品的公司。那个金属接头大概是飞机上最坚硬的物品之一了吧。

人民日报视频截图

人民日报这个视频没有配背景音乐,从里面可以听到周围震耳欲聋的鸟鸣与蝉鸣声,那些蝉儿的叫声跟北方的很不一样。不管人类发生什么悲剧,这些鸟儿虫儿都不为所动。也难怪,当人类摧毁牠们的家园——例如坠机地点附近那片被砍得光秃秃又留下一道道挖痕的山坡——时,又有多少人在乎过牠们的感受呢?

新华社和ccav的几个视频我都不喜欢,配了些背景音乐,哐哧咣哧……听不清环境音。

不管是人日、新华社还是ccav,他们用的拍摄设备都没有很长的焦距,新华社记者似乎带了一位摄影师和比较专业的摄像机,然而那台摄像机的长焦端最多可能只有100-200毫米。记者说,上面的树上挂着一些白色的东西,可是他们的摄像机拍不了那些东西的特写。还不如我手里这台2000多块钱的长焦小数码,前几天在山顶上看到几百米外羊倌在羊圈旁忙着什么,用长焦端拉过来一看,哦,原来他正用簸箕装着一些白色的东西喂羊。

另外一个视频展示了现场发现的一些个人物品:钱包,银行卡,钞票,车票……以及一张写满祝福语句的纸片。那张纸片保存得出人意料的完好,上面写着“事业一帆风顺,家庭圆满幸福”等字句。

消防水带接头与纸片,最坚硬与最脆弱的东西,居然保留了下来,介于这二者之间的,我们人类的血肉之躯,在那些视频里都看不到。其实昨天就有消息说找到了遇难者遗体,然而没有任何图像报道,想必那残骸一定是惨不忍睹。

新华社和ccav有两个内容几乎完全相同(只有背景音乐不同)的“独家”视频拍摄了找到第一个黑匣子的“过程”,其实没有过程。前面拍的是搜救人员拿着一个安检用的金属探测器在地面附近扫描,紧接着就是一群人捧着黑匣子的镜头。黑匣子不是黑的,是橘黄色的,上面沾满了泥巴,看样子是从泥里面挖出来的。

早上翻墙出来,读到CDT上转载的一篇文章《冰点周刊|我愿意讲述:姐姐姐夫都在那架飞机上,还有1岁半的外甥女》,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发生这次空难以来,这是我读到的最好最感人的文字。

他们想用那比消防水带接头更冰冷更僵硬的通稿式文字将人们的心冻成冰块,可是也许一张纸片,一段真诚的讲述,就能给我们的心解冻。

我们那坚实度介于金属与纸片之间的血肉之躯来到这世上来,不是为了让自己被各种金属制品——例如枪与炮——摧毁。

不是的,我们需要记住与被记住,用柔软脆弱的纸片,记录下我们正在或曾经生而为人的过往,那些欢欣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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