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清光加特林機鎗（2-22-4）

  新選組沖田總司？我先是一愣，爾後大笑，說：「哈哈，不是，謊言也太拙劣，不拿武士刀『加州清光』，拿加⋯⋯那是加特林機鎗對吧，拿鎗說祢是沖田總司，角色扮演呢，哈哈。」狐之彤生氣說：「這位真的是沖田總司師範！」沖田總司毫無表情說：「伏見鳥羽之戰，我病癆復發未及參戰，深感遺憾。當時會戰雙方，皆從美國購入新武器加特林機鎗，最後新政府軍贏了，則近藤⋯⋯為彌補犯下的過錯，我將武器改造為『清光加特林機鎗』。」我笑停後說：「加州清光結合加特林機鎗，蠻有意思，管祢是沖田總司，還是狐狸起司，想擺平我，得看祢有沒本事！」

  沖田總司說：「狐之彤，繼續完成祢的比試。」狐之彤搖頭，緊張說：「沖田師範，祢不要和他打，狐翁說墨薔鉅子很不一般！」我笑說：「狐狸起司聽清楚沒！狐翁這麼貼切誇讚，我多害羞啊。」沖田總司冷冷說：「那更要打。」

  我假裝不經意亂看，實對狐之彤使了記眼色，祂機敏萬分，便說：「好，沖田師範，我先去完成比試。」狐之彤回望，我頷首示意，讓祂找松狐翁來。狐之彤跨揚四腿，拚命衝馳，往山下去。

  「唉，要嘛甕中臘肉、要嘛狐狸起司，今年哪裡得罪食物，明明每天都很努力吃飯。」我歎氣，掌中已扣住鉅子令，忽想起一事：「喂，狐狸起司，祢好像也家裡最小，上頭有兩位姐姐。」沖田總司沒承想我會那麼一問，愣道：「你說光姐和金姐嗎？」我拍手道：「祢家取名方式和我家也雷同，我家是梢姐和銀姐⋯⋯不過能體會祢為何性格扭曲，同病相憐啊！」

  我話語剛落，雙足已登踩完好的奉納石燈籠，居高臨下，鉅子令連招「閩翟伸喉」、「乳翟習步」、「雌翟鬥眼」擊出，沖田總司沒想到我說打就打，猝防不及，狼狽跌撲躲避間，手臂被鉅子令劃出兩道傷口。祂怒目瞪我，扛鎗於肩，左腳緇靴滑步剷地，右膝弓蹲，挺鎗高十五度角，拉柄掃射，子彈連珠，一峰上社變得面目全非。我旋身飛躍，跳上鳥居頂端，把此處鳥居、奉納石燈籠當作腳踏，蜻蜓點水、狡貓走索，輕身溜走。

  腳不停足，一路跑過御劒長者社、御膳谷奉拜所、清瀧、荒神峰田中社，觀察地形後，決定改在荒神峰田中社對戰沖田總司。

  電光石火，沖田總司追我至五十公尺差距，為阻擋我繼續逃跑，再次發射。

  「你跑不掉，我比你熟悉地形，具地利之便。」沖田總司在我身後安靜說道。

我轉身笑道：「狐狸起司就會吹牛。已經到荒神峰田中社，再幾百公尺路程即下山，觀光馬上結束，說什麼跑不掉。」

  我仔細觀察沖田總司的清光加特林機鎗。加特林機鎗，轉管發射原理，利用傳動力學，使數支彈管環繞同一公共軸轉動，形成連續射擊。刑警退休的忘年摯友，蒲哥，曾教過我鎗械概念，別看蒲哥開設徵信社後，專辦婚姻外遇、仙人跳案件，畢竟當年老辣幹練，力剋黑白兩道，他閒聊的這些過往風光，此時竟派上用場。

  沖田總司冷哼一聲，甩槍，伸腿翹跨鳥居，以大腿做支撐點，右手抬平鎗頭，左手挺住鎗尾，無需完全瞄準，一記掃射，我又籠罩鎗林彈雨範圍。我也顧不上精準度，左踏鳥居柱，一個躬身往旁邊竄翻，整把抱爪釘、針翅如梨花暴雨，以暗器打子彈，胡亂一陣哐啷乒乓響聲，滿地彈器，落地的子彈上，均刺插抱爪釘或針翅，雙方先發武器各損一半。

  沒閒暇喘息空間，鉅子令出手，連招「朱翟環舞」、「春翟綻羽」、「澤翟刷翅」、「眾翟戰敵」，把餘下飛射的子彈掃至兩旁，露出中空，我再招「怒翟指尾」、「閩翟伸喉」，鉅子令直闖沖田總司面門，其意欲破壞清光加特林機鎗。

  沖田總司反應奇快，單手空中旋槍，與鉅子令互撞，兩塊金屬硬碰硬，摩擦一道火光，卻無磨損跡象，我倆不禁訝異，事實鉅子令和清光加特林機鎗打造時，俱加入隕鐵進行合金，故於玄異圈內，稱得響的神兵利器。隨後沖田總司冷笑，卻已收起先前輕蔑態度，扛鎗於肩，鎗托和嘴平行，右足前左足後、雙足呈內八字型，身體前傾，膝蓋微屈，模樣奇特，我抓不準這是什麼攻擊技法。然而我平常動漫、電競可沒少玩，想起沖田總司的名招式「三段突刺」，以刀迅速穿刺作障眼法，趁機擊碎對手咽喉致死的殺招。

  「狐狸起司，想用三段突刺殺本少爺，祢行麼。」我說道。被人喊出招式，沖田總司甚為意外，隨即一想，祂生前以此招橫行新舊政府，德川幕府、明治維新，世所盡知，我一後輩小兒聽說過，不足為奇。祂傲道：「既知我成名絕殺技，不快認輸。」我嘿嘿一笑，說：「我知道祢成名絕殺技，可是祢不知道我成名絕殺技呀！這樣聽來，我是否勝算高祢一籌。」沖田總司冷笑：「壬生狼，不畏強敵。」我耍嘴皮說道：「墨薔蟲，不餵（畏）起司。」沖田總司露出狐疑眼神⋯⋯呃，好，祂不懂諧音冷笑話。

  沖田總司大喝一聲，使出蓄力散砲型壓鎗，鎗口流星子彈不斷，他弓步躍跨，身比彈快，一步足之間，清光加特林機鎗，右反轉九十度角、再左反轉一百八十度角，最後藉子彈發射的後座力，以膝撞擊槍筒，致使扭簧產生搖擺蓄力，自動循環變異，竟每發兩顆子彈！

  「清光加特林三段突刺──鳥羽型！」

  見到沖田總司術式，令我腦袋閃過片刻，曾和室犍陀對戰景象，當時祂的純銀曲弓和雀翎矢，亦源源不絕襲來，只是祂的是「回收」，而眼前沖田總司，乃貨真價實地發射子彈。我尚未摸清為何清光加特林機鎗，沒有彈盡援絕的一刻，兩人對戰應有數十分鐘，不見祂補充彈藥。我催發千煞黑娜咒，外型產生變化，眼瞳翡綠，眉睫間黑眼線深邃，嘴唇、指甲烏亮，沖田總司很是稀奇。子彈在我眼中，已慢為原本的三分之一。

  右手甩將墨翟鉅子十二劍法，左手撐張蜘蛛天雪罟，雙手齊併圜轉，形成氣旋，產生強大捲力，致使子彈分成兩團，宛若龍捲風旋轉，逐漸偏離原先軌道，轉移兩旁。

  沖田總司大驚，摺、送、繼、開，腿腳迅速挪移劍道格鬥步伐，再次施展更為匪夷所思的壓槍術！「清光加特林三段突刺──伏見型！」祂斜轉銃鎗，依序西北方、東北方、西南方、東南方，四十五度斜角，如寫阿拉伯數字「八」。

  我足下也沒閒著，依樣畫葫蘆，模仿護神施術步履──「夔牛廣莫步」、「窫窳景凱步」、「朱厭閶闔步」──雖不具七蟲衍生術的靈力威勢，但此三步式，變異萬象，可謂博大精深。夔牛、窫窳、朱厭皆上古兇猛神獸，步式霸道、橫行洪荒。

  而廣莫者，北風。

  景凱者，南風。

  閶闔者，西風。

  相傳「窮奇」，廣莫風之所生，是以孟勝的「窮奇食蠱印」，對應「夔牛廣莫步」，符合北方七宿方位，當他施術時，自然步伐型態像獬、貐，又踏聲雷響如夔牛。禽滑「窫窳景凱步」、腹䵍「朱厭閶闔步」，同此精妙。至於媯盤「白澤明庶步」，因涉及藤壺鯨蝨，施術原理更為複雜，我就沒裝模作樣學習。

  我步踩西、南、北共二十一方位變化，化沖田總司所射擊之子彈，成一股股小龍捲風，祂神情凝重，十分混亂，情知墨薔鉅子非酒囊飯袋，我低笑一聲，準備下狠招──「寐翟剜心」──十二劍最後一招，這招可是由臭蟲魁鐮螳蜂，親自示範傳授！所有子彈龍捲風，受「寐翟剜心」劍招影響，往同一方向捲去，子彈不停噴出龍捲風外，旋轉掃射，擊中沖田總司和清光加特林機鎗。我的兵器傷不了沖田總司，「以子之矛、陷子之楯」，利用祂的兵器，總能自傷吧！

  清光加特林機鎗「磅！」一巨響，重重落地，沖田總司身上也被子彈穿孔好幾處，跌坐在地。我偃回千煞黑娜咒，收好鉅子令和蜘蛛天雪罟，對躲在暗處的狐群說：「狐狸大仙們，我贏了，祢們趕快出來替狐狸起司療傷！」

  「小淳親自體驗鎗戰，如何？」禽滑笑道走出，我說：「狐狸起司太強，耗掉我長年貯蓄的精力，回去後暫停電競鎗戰一陣子。」

  松狐翁歉道：「鉅子大度，沖田先生教導狐之彤武術，兩人亦師亦友，故出手相幫，破壞規則，鉅子贏了。」我毫無羞恥笑道：「祢也曉得我作弊使用七蟲衍，和狐狸起司這事扯平，可每粒橘米確實黏在鳥居頂端，狐之彤的米還剩一半呢，當然我贏。」

  語畢，盲椿象和儷蟌以雷霆萬鈞之勢，紛紛落停回我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