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第三案 妝宴之百戲法案(3-8)

第三案 妝宴之百戲法案(3-8)

  車馬北行過一處竹林前,花盈緋見行人神態多平和,竹林內又座座石塔疊立,向外問道:「此處可是白竹園寺?」外頭蠡苑護衛答道:「主子,是白竹園寺。」花盈緋對戲法師說道:「戲姨,要不咱們這兒頓留點時間?」戲法師道:「可是想起崔家千金之事?」花盈緋淡笑道:「雖崔家千金與今晚所謀計劃無關,然幾日前甫入棗陽,聽聞此事後,即使幫忙不上解相思疾,既來之則想訪之。」說定,交代眾人下車稍作休憩,獨戲法師留車馬上守著偶人。


  蠡苑眾人由竹林石塔進,一路景色靜好,峰險插雲、泉琴雅聽,心曠神怡,長孫鏑不解道:「妙人廚大爺真箇怪人,昨晚仿龍肉做就、您下樓會羅列時,他一字未語離開,同道咱們回京不甚佳?」花盈緋道:「他和戲姨乃逍遙閑人,見不慣世人戚貧汲富,此事若非本王相邀,他們斷不涉足。」竹徑盡頭一道階梯,拾級而上,直奔寺門。寺門左右兩株白竹,通體勻白、莖桿綴灰斑、節環殷紅,若紅瑙箍白雪,模樣可愛特異,便知「白竹」之名由此來。


  寺殿內供奉彌勒和如來,蠡苑眾人亦隨俗禮敬,心中皆求今晚能順利救出宅裡的姑娘們,好讓眾人能儘快抵達豫州破解「鬼軍送棺案」,又聽得熙攘信眾談論附近觀音洞,奇石遍佈,至高處眺遠,曲流峽谷盛壯,雖興遊勝之情,仍遺憾捨棄。


  忽有一年輕沙門走至花盈緋面前,施禮,轉交紙箋,低語幾句,再施禮走開,長孫鏑欲開口相詢,豈料花盈緋將紙箋摺入袖袋,對長孫鏑、岑景仁和蠡苑護衛們吩咐道:「你們且在此處等我。」長孫鏑面露憂色,花盈緋知他憶起賽馬局時,「婆利耶磨昭玄大統」座下沙門來襲,尤甚擔心,續道:「無關婆利耶磨昭玄大統,我去去就回。」說完逕自朝後殿去。


  花盈緋慢步前往後殿,滿植蓮蕖和優曇的僻園而去,此僻園未外啟,若非寺內沙門指路不得。花盈緋履愈遲、情則愈揚,那紙箋單繪了幅簡圖:神韵形容極似花盈緋的男子,肩挑扁擔騎馬,只是那馬臉像駱駝。花盈緋看即便笑,此圖中有扁擔有馬兒,不正一個「騙」字?轉進僻園,一名衣飾燦麗的美公子,正搖扇品茗、賞花探閑,花盈緋癡瞧那美公子窈窕身影良久,才笑道:「崔家千金相思妳,病得深,看來這筆帳蠡苑撇不清,得向崔珂縣丞賠罪。」那美公子聽見花盈緋聲音,既喜且羞,道:「花盈緋你來啦。」花盈緋柔聲道:「來了。」


  近半月兩人未相見,花盈緋方知思念苦,對崑崙神女易兒,是感激救命恩、仰慕才智情,對鞭奴,卻是訴不盡的歡樂與愛戀。鞭奴歉然說道:「那日我看崔姑娘禮佛誠意,心腸柔善,便上前問她怎麼去南郡。」花盈緋笑道:「妳這身美公子打扮,哪個姑娘家不芳心可可。」鞭奴道:「問她後,我本過兩日動身去尋你,誰知她家婢女來找我,說她病了,我走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躲。在白竹園寺掛單數日悶得慌,聽說棗陽縣南北各一街,北街又叫館娃街,很是有趣,我就去瞧瞧。」鞭奴說至此,忽抿嘴一笑,花盈緋曉得鞭奴定目睹小椒兒向閔妍麗販售衣裳情景。


  花盈緋微笑道:「到館娃街妳便看到我。」鞭奴笑道:「是,『棗陽鬥食』我也去看了你。」花盈緋驟斂笑,說道:「我⋯⋯。」鞭奴止住花盈緋話頭,道:「鞭奴不需任何解釋,認你是主子,你做任何事我當遵從。」花盈緋伸手輕撥鞭奴額前垂落的幾根髮絲,摘下一朵優曇,簪於鞭奴的玉冠上,優曇亦名「山玉蘭」,乃佛教吉祥花之一,「玉冠紅顏簪玉蘭」,相得益彰,花盈緋將話題轉向那宅裏買賣女婢,恐設人肉宴宴客之事,鞭奴訝道:「竟有這樣喪良之人,花盈緋,你一定要救出那些姑娘們。」花盈緋說道:「只是一事對妳甚愧疚。」


  鞭奴又感奇怪、又覺好笑,問道:「你愧疚我什麼,說來聽聽。」花盈緋歉道:「那宅裏主人喜食年輕女子之肉,妳⋯⋯那人見妳定會特別喜愛,是故我請戲法師依妳模樣製偶人。」鞭奴問道:「你怎知那人見我定會特別喜愛?」花盈緋淡笑道:「因為美麗。」鞭奴說道:「你想要美麗的偶人助你成事,所以想到我?」花盈緋一頓,才道:「是,我想到妳。」鞭奴甚喜,慢吞吞再問道:「你想我是不是?」花盈緋深深一嘆,道:「是,我想妳。」鞭奴歡喜地牽起花盈緋的手,羞道:「今晚我和你一道去,讓那宅裏主人嚐嚐苦頭。」花盈緋搖頭緩道:「怎可讓妳去,我不願妳看到那等污穢。」鞭奴道:「你人真好⋯⋯污穢事,我已看得不少。」花盈緋反緊握鞭奴的手,道:「正因如此,妳既成花某手下,凡事皆由蠡苑擔著。」


  鞭奴說道:「好,我在白竹園寺等著你,明天隨你一同去豫州。」花盈緋聽鞭奴提起豫州,便問道:「多算告訴妳我來荊豫查案。」鞭奴倏地低笑道:「嘻,是什不缺告訴我的。」




  原來半月前花盈緋、長孫鏑兩人一離開大興,苗多算讓什不缺上樓蘭教坊,知會鞭奴一聲,名義上花盈緋乃大隋絕代富賈、精武「擒王搏」的江湖奇才,然何種身份,也不比皇子「永樂王」楊瑯來得尊貴,故蠡苑眾人對這位家主事事上心。什不缺正靈石旅社內的庖廚和酒窖兩處跑,琢磨如何釀夏酒之際,苗多算忽行為鬼祟、張望四周,一入庖廚便關門上閂說道:「老什,你酒釀得差不多了唄。」什不缺用指尖挖些糟麴,邊嚐邊道:「釀酒乃個把年月的深功夫,哪來差不多,倒是你,究竟什麼來意?沒事早早滾蛋,別妨礙你什爺爺大業。」苗多算聞了聞酒甕,覺得與先前梨花麴沒啥分別,反正他蠡苑屬下的靈石旅社,也非酤酒營生,隨什不缺高興了去,則道:「主子有事囑咐你。」


  什不缺誒呀一聲,放下酒料,怪道:「荊豫兩州探子怎沒來報。」苗多算尷尬說道:「是主子臨行前特意交代⋯⋯讓你去樓蘭教坊知會鞭奴他遠行。」什不缺罵道:「苗多算,你讓⋯⋯讓我去樓蘭教坊不戲弄折騰我麼!你一大老爺相貌,出手闊綽,進出教坊合適,我⋯⋯我去?豈不笑掉他人大牙!」苗多算計較道:「欸,老什,咱蠡苑傳遞消息一向是歸你負責,那此事算不算得上傳遞消息?」什不缺一聽,呆了,那是,終說道:「你⋯⋯你這廝的!不愧多算啊⋯⋯計算我來著⋯⋯行!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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