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初案 賑濟貪瀆案(1-16)

初案 賑濟貪瀆案(1-16)

  荊州大旱,瘟疫四起,隋帝賑濟乏力,皆源自藥資短缺,可她夏侯嫆沒義務開倉施藥。蠡苑設賽馬局一謀,本就針對鄭羲而來。夏侯嫆、鄭魁夫婦城府老練,不易對付,然其子鄭羲少年得志、驕傲自負,性格心浮氣躁,莫說吃虧,就連言語上一句衝撞,都要拔刀相向,極易踏入陷阱。


  楊朠怒道:「驚人之舉?啥了不起,不過一粒臭泥丸!鬼鄭羲,竟敢學本爺下注白機巧!」刁鋒道:「夏侯氏傳家寶物『離魂丸』,相傳凝聚於天地混沌開元之初,汲取日月精華,世間獨此一粒。人若重病傷殘將亡,只要將離魂丸放置舌根下含住,則昏昏睡去,魂成游離狀,肉身入龜息之境,百年不衰。」楊朠努嘴不屑道:「魂游離,肉身龜息,還是箇死。」


  楊杲搖頭,吃驚說道:「不一樣的。人雖快死,但只要人睡去,身體全部呈現靜止,那病症和傷口也就不會持續惡化,醫生能慢慢開方尋藥的醫治。」楊朠皺眉說道:「天底下如有這種寶貝神物,父⋯⋯父親早尋去了。」三人說話間,又聽和鄭羲友伴的一名貴族少爺喊道:「這許久了,書生池鬯還不現身,是怕咱鄭少卿了吧!」楊朠不滿,正欲開口相譏,苗多算卻呵呵一笑道:「燕少爺誤會,你瞧,池公子來了。」


  楊朠、楊杲姐弟倆大喜,見人群外,花盈緋手持斑笛、腋挾一幅畫卷,後頭跟著關萱,兩人緩步至楊朠身旁,楊朠道:「池鬯,你好慢。」楊杲則害羞說道:「先生、關姐姐,我們一直等你們呢。」花盈緋微笑,向楊朠三人道:「月英姑娘、季子、刁兄,我⋯⋯我昨日夜⋯⋯夜咳難眠,故⋯⋯睡晚⋯⋯了些。」刁鋒拱手回禮,楊朠則細視花盈緋,較之前日首遇,更清瘦倦怠,不免擔心道:「我識得一位叫痲老貓的神醫,沒準兒他和徒弟兔大福、狗二祿也在這,我請他給你瞧病。」關萱害羞說道:「我也勸他要好好醫病。」兩姑娘對花盈緋的關心,情溢於表。


  鄭羲冷冷說道:「池鬯,投盤吧,等輸了再敘舊不遲。」


  小廝捧來漆盤,花盈緋在金箋寫就,放上『洛神賦圖』,小廝恭敬回捧給苗多算,苗多算當眾展圖,場眾無不發出讚嘆:「好畫!」「能親見『洛神賦圖』,不枉此生。」只是當苗多算唱道:「池鬯公子,土癲癲一注,洛神賦圖一幅。」眾人皆是一愣,活似生生吞下石蛋,噎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不約而同朝土癲癲望去。


  且不說土癲癲醜惡,單吸吐間總會縮瑟,即知身板虛弱犯疾,出場時,步伐不一又喜顛,完全違反挑選駿馬良駒的條件。鄭羲失笑而怒道:「池鬯,你玩得什花樣!」花盈緋笑而不語。




  昨日,四月初四過午,夏侯嫆邀請御史臺、司隸臺和謁者臺的夫人們,於曲江池岸芙蓉園,舉行賞櫻宴,曲水流觴、品茗嚐糕,謁者大夫的夫人稱頌道:「郡主才情過人,籌辦這『櫻上巳』雅趣,當朝女子誰能有此巧思,棋娘佩服。」又一夫人奉承道:「三月初三上巳節,咱祭花神娘娘,那教一個美,今日四月初四櫻上巳,郡主容光嬌麗,堪比花神娘娘,那也教一個美。」眾夫人們如沐春風、笑語鶯燕,夏侯嫆正待客氣幾句,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紫衣少女,手持一株櫻花,哼道:「花神娘娘沒這般閒暇俗套,阿諛奉承、喝是非茶。」


  眾夫人們見紫衣少女竟如此無禮,俱怒,夏侯嫆知紫衣少女能避過侍衛,來到她們眼前,武藝極佳,定有目的,淡笑道:「姑娘之姿沉魚落雁,我想花神娘娘也不外如是。」紫衣少女大喜,欣道:「鄭羲若有妳一半的聰慧,早好了去,諾,給。」紫衣少女將一封密信交給夏侯嫆後,便施展驚人輕功離去。此信正是花盈緋邀夏侯嫆於靈石旅社相見。    


  四月初五清早,夏侯嫆素裝淡容,僅帶一名略懂功夫的貼身侍女應約,花盈緋出門相迎,施禮道:「夏侯郡主好膽識氣魄,請。」花盈緋領夏侯嫆由暗門入靈石旅社內,坐席深談。


  夏侯嫆打量眼前清俊文質的書生,笑道:「想不到蠡苑家主竟是這般文秀。」花盈緋亦笑,道:「夏侯郡主,日前妳已派人來招呼,我花盈緋素來不喜他人窺探,也就不留無用之人。」夏侯嫆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殺得是書生池鬯,卻千慮萬思也沒料中池鬯就是花盈緋。想來你本意並非對付我兒,而是對付我倆老。」花盈緋斟上一杯茶,道:「夏侯郡主請嚐,這鐵觀音味道極奇特,不生於一般岩石,而生於火岩上。細說,我不想對付鄭魁大人,目標至始至終只有夏侯郡主妳。」夏侯嫆嘴角微動,表情深沉道:「可與我夏侯氏有仇。」花盈緋道:「無仇,單純覬覦郡主手上的藥倉。」


  夏侯嫆手一顫,陶杯落地,道:「你究竟什麼人?」花盈緋笑道:「若向夏侯郡主推心置腹說一句,我需要妳的藥倉、需要賽馬局的錢,來賑濟災民,妳信不?」夏侯嫆端視花盈緋片刻,逐漸恢復尊儀,深吸道:「罷了,只要不牽涉我夏侯氏和羲兒,你狼子野心又有何干。隋帝要開我夏侯家藥倉,無門可撬,你倒知利用羲兒脅迫。」


  花盈緋道:「夏侯郡主請看。」遞上計誘鄭羲簽章的條契,夏侯嫆臉色微變,花盈緋續道:「倘說隋帝想從我手中奪取此條契,妳認為如何?」夏侯嫆冷笑道:「賽馬局何等盛事,隋帝豈不派千牛備身伺機暗查,他定也知道你握有威脅我羲兒的條契,只是他沒明白你二位同一目的,條契到他手裡,依他性格,不僅僅吞下藥倉,怕羲兒也難逃處置。」花盈緋道:「是,入隋帝手中,定整治鄭少卿,挫挫妳和鄭大人的銳氣。」夏侯嫆道:「原以為蠡苑花盈緋不過見錢眼開的商賈,誰想智計竟如許深。」花盈緋道:「夏侯郡主,就當我一名商人,那凡事簡單多。」夏侯嫆道:「好,我夏侯嫆也不來囉唆,藥倉誠奉,賑濟荊州災民⋯⋯望你信守承諾。我還有條件⋯⋯務必保住羲兒太僕寺少卿的自尊顏面。」


  夏侯嫆臨走前,再度端詳花盈緋,笑道:「我仍舊不信你是尋常商賈,究竟什麼人,也非我需要關心,花老闆請記著,你想在大興城、大隋朝興風作浪、掀捲風暴,我夏侯嫆只當觀戲⋯⋯倘使傷及羲兒,休怪我心狠手辣。」花盈緋拱手道:「夏侯郡主請放心,花某深知多個朋友比多個仇敵強的道理,若非譙郡藥倉太過誘人,蠡苑不至於主動找茬鄭少卿。此次賽馬局,蠡苑定全力顧及鄭少卿顏面。」夏侯嫆施禮道:「羲兒素來自負,難脫孩子氣、輸不起,他已重金遣人刺殺花老闆,我知蠡苑潭深水濁,這點小伎倆給花老闆打發時間都嫌棄,就當羲兒遊戲,你別計較,至於其他人,花老闆愛殺多少是多少,我會勸服羲兒不來打擾花老闆的。羲兒帶上的離魂丸,送予花老闆當見面禮。」花盈緋笑道:「花某貪財,夏侯郡主的這份貴重大禮,也就不客氣收了,承情。待賽馬局結束,條契自會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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