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是日風沙來得有些詭異，颳得帝京城郊的行人紛紛走避，商家們趕緊收拾閉店，薄霧冥冥，卻有一行車隊彷彿是御著風沙來到。

  四匹西域極罕見的青雀騅齊聲低鳴，頓下蹄步。被風沙刷泥的藍蓋，由車伕掀開，扶下穿著綠綢翠帶的清瘦青年。他劍眉下兩丸漆黑眼眸，閃爍狂狷傲氣，挺鼻薄唇，只是形貌過文弱，雖難掩簪纓華貴，卻稱不上俊美。

  「啊？你又不叫鳥大夫，怎地盡找些鳥廢墟。」同車躍下的紫衣少女，粉琢玉雕般肌骨，透發出健康紅潤，與青年的倦容對比強烈，然而這番話卻是對車內尚未露臉的跛足老者所說。

  少女的抱怨其來有自，車隊停下於無名旅社的腐爛木門前，四周斷垣殘壁，估略佇立在此已百來年歷史，的確荒廢駭人。

  「妳狗嘴裡也吐不出象牙，沒半分仙姿婉綽，怎地又叫『出塵』。」跛足老者話語未畢，已化成一道黑影，自車內竄飛，坐落在五丈高的旅社屋頂，少女嗤哼一聲，也化作紫團，飛身上瓦。一老一少竟隨意顯示過人輕功。

  青年淡笑，不理會頂頭兩人的鬥嘴，單向另一車下來的壯胖男子說道：「此間巍然挺立於飛砂走石中，便取名『靈石旅社』，多算，你說可好？」

  名為苗多算的壯胖男子，衣飾俗氣刺眼，全袍的紅絲料縫上金絲線，領口衣角繡著雀翎和芍藥，珍珠腰帶還垂掛兩串流蘇玉環，卻極恭敬回應：「主子，此名甚貼切。」青年又問：「京城裡的宅院都備妥了？」

  「主子，包您滿意。」回話之人，居然躲在苗多算身後，其身形矮小猥瑣，襤褸褐衣，唇上兩撇八字鬍，滿嘴爛牙全鑲嵌鐵片，行動似鼠又似猴，此人叫什不缺。

  這群人神裡鬼氣，令人摸不著頭緒，唯獨扛著兩大箱行囊的精悍護院，言行舉止勉強稱得上正常，他走近青年大聲道：「主子，外頭越來越冷了，咱們進去吧。」青年溫婉一笑，轉身領頭走進靈石旅社內，飄揚的綠綢袍底隱約可見，繡有一隻線條簡易的五爪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