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宁做我
毋宁做我

I read about the good, the beautiful, the self and love. *The better part of my heart is open.

关键词是捏造


* 诗人 Mary Ruefle 记录了自己一次特别的观展经历。进入某个展厅后,她发现四周没有展品,只有艺术家留在墙上的说明:这是一个看不见的艺术品。经过旁人介绍才知道,这位来自亚洲的艺术家认为,艺术应该带给人愉悦,所以他在布展的时候将自己展厅里的氧气含量提高了一些。所以只要进入这个空间,观众更有可能感到愉悦,就好像他们看到好的艺术品后的感受。


Ruefle 认为这不过是后现代互动艺术家玩的无聊把戏,毫不犹豫地走向下一个展厅。可是她看的展品越多,越觉得自己被 “好的艺术” 压得 “喘不过气来”,于是开始怀念看不见的艺术品所在的那个房间。于是她回到了那个展厅。坐在看不见的艺术品前,她感到由衷的愉悦,或者说她以为自己获得了愉悦。Ruefle 说,在那个时刻,三种想象在她的体内碰撞和重叠。我想她说的三种想象可能是:她对看不见的艺术品的想象,她对自己变得愉悦的想象,以及她对自己的愉悦是由看不见的艺术品造成的想象。


* 读书分享后,一位听众问道,“Is that a real poem, or did you make it up?”


任何写作都是捏造,因为认为任何想象都是捏造。捏造的高级形态是创造,而普通捏造的价值却饱受质疑。我们常说想象力丧失,仿佛想象力是一只无法再生的耳朵,或者一条腿。殊不知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拒绝承认捏造就是想象本身。当我们回忆的时候,我们捏造;当我们讲故事的时候,我们捏造;当我们祝愿的时候,我们还是在捏造。只有通过捏造,我们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历史,才能和别的捏造者沟通,才能安抚焦虑不安的心说,“没事,一切都好着呢!”。


学习是捏造,希望是捏造,感伤是捏造,控制更是捏造。我们可以捏造不存在的对象,比如他人;我们也可以捏造存在的对象,比如我们自己。我们可以像风捏造山谷一样捏造,也可以像神捏造夏娃一样捏造。当我们过度操劳,甚至不认得 “捏造” 两个字怎么写的时候,但凡我们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惬意的画面,我们依然在捏造。捏造是我们如此活着的重要驱动力;放弃捏造,我们甚至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


一开始的问题是诗人 Robert Creeley 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此后他总是拿来问他的诗人朋友们。不同的人对这个问题或许有不同的回应,而每一个人的回答反映了她如何理解自己的创作者身份。我目前的回答是:I made it up and that‘s the only way for it to be r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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