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腦實錄：單身-3.這是我第一次愛你

         25歲以前，沒什麼人真的擔心自己會永遠單身下去。青春的容顏還在，發育成熟的身材經過鍛鍊後，好過以前小屁孩時期太多。才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對工作還充滿理想與抱負，未來彷彿抓握在自己手中，沒有什麼能讓自己停下衝刺與競爭的腳步。

         25歲以後，那些自始至終沒交往過的人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永遠就這樣單身下去。家裡沒有給壓力的，倒也不是一定要結婚，只是希望有個人可以分享快樂、分擔壓力和憂傷，排解獨自前進的孤獨。家裡催婚催得急，甚至安排相親的，則步入一種人生近程的矛盾：大學畢業以前父母一直不讓孩子交往，卻在孩子畢業那天問著什麼時候結婚。

          小雯老是覺得自己很傻，明明她在婚姻市場上已經不年輕了，卻依然抱持著對愛情的理想和堅持。

         小雯在她28歲的時候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男人在公園裡和她告白那天，剛剛入冬，台灣的天氣只帶來些微的涼意。他的雙眼直勾勾的注視著她，對她說：「我喜歡妳，妳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小雯的心臟跳的飛快，眼裡瞬間充滿淚水，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恐懼。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否對自己施以憐憫的恩惠，是否把自己當作救世主，而把她當作待拯救的瑕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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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年來，小雯從來沒有進入過一段關係，即便有起初的曖昧，戀情卻經常胎死腹中。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上一個男人總把她當作小孩，好像什麼事都必須由他帶領；上上個男人總把她看做擺飾，希望她挽著自己走在路上，希望她穿著女人味又大方；上上上個男人與她相遇的時候還很年輕，青澀的愛情、青澀的追求、青澀的想為她做一切，可小雯認為感情不能靠感動得來，她就是無法對他動心。

         一直以來，小雯認為自己是勇敢堅決的。她覺得自己的單身是來自於她的獨立、自愛、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自己是誰。她保守自己的情感，一直在等待那個人的出現，她希望能對終於出現的那個人說：「我愛你，但我也愛我自己。我對你的愛不是從完整的愛分出來給你，而是我給你完整的愛，我同時完整的愛我自己。」因為這樣，她一直單身，等待那個願意的人出現，她不想將就於任何人。

         但戀愛市場似乎不這麼認為。

         小雯從大學以來固定會去一間髮廊做頭髮，設計師看著她從大一到現在一直沒有男朋友，著急的問她：「怎麼一直沒看你交男朋友啊？妳怎麼了嗎？」就是這句話，讓小雯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自信受到第一次的動搖。而後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像雪崩一樣接踵而至。

         朋友的介紹、家裡的相親安排、同事的關切詢問都在一點一滴侵蝕她建構的自信，人們總用一種「妳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是不是眼光太高、脾氣古怪、太過強勢，不然怎麼會『沒有人要』」這樣的態度看她。

         某天小雯去參加了一個姊妹的聚會，桌上放著精美的下午茶和甜品，環境雅緻甚至有些富麗堂皇，但現場極度吵鬧。這些姊妹多半結了婚，有些還帶了剛滿兩歲的孩子，孩子有的睡著了，有的起床哭鬧，哭鬧的聲音形成連鎖反應，引發更多的小孩哭鬧，許多媽媽紛紛離席，用更吵雜的奇怪聲音哄小孩睡覺。現場還未婚的都有了男朋友，聊著兩人工作與感情的話題，唯一真真正正單身的，只有小雯一人。

         朋友娜娜終於把小孩哄睡了，回到席間喝了一口咖啡，說：「我老公有個客戶，聽說人很不錯，工作又上進，要不要介紹給妳認識？妳看看哪天有空，告訴我。我來安排。」

        小雯笑了笑問：「他能接受一個從沒交過男朋友的女人嗎？」

        坐在一旁的小西叉起一塊蛋糕，看也沒看她就說：「對男人來說，交過很多男朋友的女人和沒交過男朋友的女人，他們肯定更喜歡沒交過的。」

        娜娜說：「沒錯，他們雖然會覺得像妳沒有戀愛經驗，恐怕在交往上會很麻煩，但他們會對妳更好，因為自己是妳的初戀嘛！」

         小雯頓時覺得自己被說成一個瑕疵品，因為有瑕疵，所以在韶光還華美的時候就不受人愛戴，她覺得自己像過季的服飾被掛在櫥窗中。在她還當季的時候，習慣了眼看身邊的洋裝、雪紡衫被一件件挑走，而她只能每天期盼著開店，並在落寞中迎來又一次歇業。她感覺自己是太過厚重的冬季大衣，在特別冷的那年、那天、那刻被掛進櫥窗，天氣卻在第二天開始逐漸回暖。於是她被擱置、被收進倉庫，在底層躺過一年又一年，經歷無數個四季流轉，直到再也無法出清。就連那幾次短暫而迷惘的曖昧，也無法讓她脫離這樣的命運。

         小雯覺得這群妻子、母親用打量商品的眼光打量自己，用挑選貨品的方式商討著她新的銷售通路，她們說「沒有戀愛經驗，比擁有太多戀愛經驗好」，這個句子換句話說其實就是：「完全沒有或擁有太多，都是一種『問題』，只不過前者的問題稍微小點，或許比較容易導正過來。」

         小雯對這樣的說法感到反胃。

         為什麼只因為單身久了，就要被人看作瑕疵品，就要被人認為是自己有毛病。為什麼只因為單身久了，就要在面對那「終於」喜歡自己的人的時候，失去愛情的底氣。

         好像我是一件少人欣賞的廉價品，而他是我的白馬王子，看見我的優點、拯救我脫離孤單和被拋棄的處境。為什麼只是因為單身久了，他就似乎可以用這個原因而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是懷抱憐憫之心的好人，忘記了我也有資格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我不只是被你揀去的那一個，我也可以要求、可以期待、可以渴望你的真摯、和真正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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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雯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是真的喜歡他。

         她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對男人說：「這是我第一次去愛一個人，我或許不懂怎麼愛你，也害怕你說的喜歡只是一種再換人試試看的衝動。我想確定，你能不能好好珍惜。」

         男人絲毫不顯露驚訝，也不趁機把她抱緊。因為他一直記得，好幾年前，失敗的那次告白經驗裡，有個人曾經告訴過他：「真正的喜歡，是專心的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用堅定而誠懇的態度說一句：『我喜歡你。』」

         所以男人緊盯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都講得堅定且不容懷疑：「我真的喜歡妳。不是因為妳教過上百個男朋友或一個也沒教過，而是因為妳的故事、妳的生活、妳分享給我的一切，所以我喜歡妳，想跟妳在一起，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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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身，其實是那麼美好的事。

         單身讓人有大把的時間面對自己，可以思考自己是誰、夢想是什麼、想要的是一段怎樣的感情。單身可以充實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練習享受孤單。享受孤單或許可以說是情感中最重要的功課，一旦懂得如何孤單，才能真正去追尋自己所愛，也才能不受孤單左右，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

         總有人說「遇見真愛」，但或許所謂的「真愛」，從來不是用來「遇見」的。而是在每一段生活歷程中，逐漸經歷、改變、成長、堆疊、創造而成的。因為懂得孤獨，所以不會委屈自己，不會急著要找到一個人陪伴；因為懂得「孤獨」，所以即便在感情當中，也會是獨立的個體，而不致失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