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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儿女权撑巴勒斯坦 🇵🇸 We stand firmly with all Palestinians! Say no to Israeli pinkwashing of Palestine! 我们坚定与所有巴勒斯坦人同在,反对帝国主义对巴勒斯坦的粉红清洗!

种族灭绝时代的爱:巴勒斯坦的生存赞歌

(编辑过)
在种族灭绝中践行女性主义意味着什么?我想和所有女性和女权主义者说的是,要不断发巴勒斯坦的帖子,传播真相,尽己所能地扩散新闻,继续诉说我们的事。

原文请见:https://reurl.cc/5499b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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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伊哈穆德(Sarah Ihmoud)

献给莫娜·阿米恩(Mona Ameen)

“在一个见证种族灭绝的时刻,实践女权主义意味着什么?”2023年10月18日,周三上午,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问题。那时我刚读完以色列在加沙持续不断的暴行造成的伤亡人数盘点:仅仅十天内 [1],就有四千两百名巴勒斯坦人被杀害,包括至少一千名孩子,和超过一百万人被迫流离失所。当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著数字后的人时,我收到了一名身处加沙的年轻女学者莫娜·阿米恩的WhatsApp讯息。第一次和她交谈,是在以色列发起在加沙的种族灭绝的数周前。她联络我,想要就一个关于全球巴勒斯坦女权的研究项目采访我。我们约了一次电话,最终聊了一个小时左右。她用阿拉伯语问问题,我大多时用英语作答。电话中我有时停顿,若有所思,有时大笑。在加沙日常的停电发生后,我们电话中断了。最后终于得以重新联系,互相分享故事。

我们那天的交谈很有意义,因为我们之间的联系大多是和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有关。那之后有几周我们没有联系,都回到各自忙碌的生活里。但当我知道10月7日的战争开始后,我马上给莫娜发了信息。这场战争实际上从七十五年前就开始了。她的第一条回复是:“我过得完全不好。我的邻居和同事现在都牺牲了。现在轮到我了…为我们祈祷吧。”日复一日,死亡人数不断攀升,我很担心莫娜,于是继续给她写信息。

正如此刻在加沙的许多巴勒斯坦人一样,莫娜也被悬置于殖民战争的平行时空里,等待着死亡,想着它会随时到来,同时也努力求生。她已经经历了以色列对加沙的多次袭击——2008年、2012年、2014年、2021年,我们所有人都记得的时间线——并且幸存下来。2014年她弟弟因一场以色列空袭而不得不截掉腿时,她也在场。

莫娜来自拜特哈嫩(Beit Hanoun),一个处于加沙地带北部的城市。她和家人在战争第一天收到以色列占领军呼吁撤离此地的“警告”后,就逃离了她们的家。她们知道家附近接下来就会被轰炸,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战争期间,莫娜总能找到办法给我发信息,说她们的家被炸毁了,完全住不了,她们也被迫在加沙城的谢赫·拉德万区(Sheikh Radwan)寻求庇护。当我问她,此刻她是否有什么想和全世界的女性和女权主义者传达的,她答道:

我想和所有女性和女权主义者说的就是,要不断发巴勒斯坦和巴勒斯坦人的帖子,传播真相,尽己所能地扩散新闻,继续诉说我们的事。我们不是数字。告诉世界,我们不仅是像以前一样在被轰炸,这次我们还在遭受种族灭绝。告诉女性和女权主义者们,许多母亲都失去了她们的孩子,许多孩子都会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度过余生。不断发、发、发、发有关我们的事⋯⋯为我们祈祷。

今天,种族灭绝已经持续五周了。我把她的短信读了又读,回忆着在这一切发生前,我们那天交谈时,莫娜话音里的善良。我也在想莫娜的谦虚,一个活在全世界最大的“露天监狱”里的巴勒斯坦年轻女性的谦虚。她问及我,这样一个能在美国的高校学府里,远远地看著殖民种族灭绝发生,被这样的特权包裹著的人,我是如何理解女权主义的,作为一名流散巴勒斯坦人的我是如何实践它的。

我现在对她其中一个问题尤为自惭:“你相信培养女权主义意识作为一种批判意识的力量吗?” 她详述:“它的目的是什么,它又与你眼中的西方女权主义有何不同?”而此时此刻,是莫娜和我们的巴勒斯坦女性,我们身处加沙的人和被殖民的巴勒斯坦人,在教导我们践行女权主义是为何义。我这样想回答莫娜的问题,我认为,在种族灭绝战争下,践行去殖民的爱,就是一种批判性女权主义意识。

说到女权主义意识,我不是在说那种通用的、不因时制宜的女权主义,它将巴勒斯坦女性描述成手无寸铁、无法自卫的受害者,必须要从我们的原住民男性的野蛮暴行中解救出来,尤其是穆斯林男性——他们已成为一种武器,让大众接受帝国主义战争,并正当化了侵略、偷窃、毁坏我们家园的行径 [2]。那种危险的东方主义的套路。也不是那类只把我们视作“人畜” 的殖民女权主义——10月9日,内塔尼亚胡政府轰炸我们的同胞时就是这么称呼我们的 [3]——ta们认为我们生下了未来的恐怖分子 [4],就是那些我们的殖民者和其支持者在不到四周内杀害、剥夺了ta们的人性、扼杀了ta们的童年和未来的4506个巴勒斯坦孩子。[5]

事实上,此时正是这些叙事激起了殖民者对我们的恐惧和蔑视,让ta们对我们的同胞进行一场种族灭绝式的袭击,其惨烈程度我们此前难以想像。确实,当我们的殖民者如此大规模地轰炸我们的楼房、家园、医院、朝拜处,让我们的死婴和成千上万仍被掩埋的尸体从废墟之下被拉出来的时候,它将加沙的全体巴勒斯坦人都非人化了,把ta们当成一群必须被杀死才能让殖民地生存下去的敌人。

不。我是在说一种去殖民的巴勒斯坦女权。


论去殖民巴勒斯坦女权主义

要在见证种族灭绝的同时实践女权主义,就是要将爱视为一种激进的意识、一种为生命而战的激进去殖民政治。在这一刻实践女权主义,意味在悲痛的深沉黑暗中互相扶持,携手同行,见证死亡的风景,正如莫娜敦促我们该说出真相那般。确实,莫娜的话引导我们摆脱ghassa(译者注:阿拉伯语,意思是“喉咙里的肿块”)这让我们如鲠在喉 [6]、阻碍我们发声的字眼,邀请我们大声且勇敢地发声。

说出真相,不仅是要拒绝将目光从令人难以承受的事情上移开,也意味着要知道——我们巴勒斯坦人民在持续不断的轰炸下饱受饥饿和干渴的折磨,没有能让人避难的安全之处。正如莫娜写道:“如果我们没有因为轰炸殉道,我们也会因为缺乏食物和水死的。”身为女权主义者,在此刻说出真相,就是要拒绝殖民主义叙事。这需要大胆肯定我们作为原住民妇女一直拥有和持续培育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我们一直运用这种力量去瓦解定居殖民主义和种族灭绝战争,让它们的横行霸道陷入危机之中。

同时,说出真相,也意味着放大我们对自由和尊严的愿景。如果我们愿意倾听,我们可以在像莫娜这样的加沙人民声音中,听见这些愿景的碎片,她说:

我在多场战争中幸存,但这一次,我想我活不了了!我不想死。我还有梦想。

我想去旅行,我想去读硕士,然后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我有很多梦想。我还年轻…

去告诉世界…告诉世界我在这里——我是众多加沙人民之一——这里所有人都受了创伤,不知如何表达,但我们不会忘记。请继续谈论我们、继续讲述我们的故事,传播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并为我们祈祷。

莫娜传达的信息,她的坚定,尽管经历了多次战争,她仍然在这里的坚定,她仍有梦想的坚定,她(和我们)不会忘记这些经历的坚定,是在殖民者除了种族灭绝还试图消灭知识消灭记忆之际,对巴勒斯坦人生命和未来的一种肯定。

我对莫娜说:“我们永远不会原谅允许这一切发生的世界,我们也不会停止为我们人民的生命而战。”我告诉她,我会传播她的话,我们爱她,我们爱我们的人民。爱我们的人民和我们的家园是一样的;爱,是殖民者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从我们身边夺走的。明白这一点,深刻感受这样的爱,就会明白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

在种族灭绝发生的这几周里,莫娜和我一直在以关心的形式实践爱,把爱当作一种批判的的女权主义意识——这些小小的交流演变成了友谊。10月19日,我和她分享了这篇文章的初稿。我告诉她,我当天在一次座谈中,向两千人读了她的话。她和我说她今年32岁了,“顺带一提”,她的生日就在战争发生的第一天,就在10月7日。而大多时候,交流的内容让人读起来十分痛苦,难以承受。

10月22日,星期日:

莎拉你好,我还活着。昨晚很可怕,但感谢真主我们活了下来…他们在我们周围大规模轰炸。

我爱你,我的姐妹。我希望这场可怕的战争结束。我心系挂著你。

谢谢你,莎拉,你是一位真正的姐妹。我希望这场战争能够很快结束。我希望能活着,莎拉。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莫娜,这比恐怖还更恐怖。虽然你早已知道这些,你值得完整地活在自由、安全和尊严里。以色列是一个犯罪国家,我们将追究其责任。我们在这里组织社群,为你和所有巴勒斯坦人民结束这场战争,为巴勒斯坦的自由奋斗。整个世界都在看着,都在街头抗议声援巴勒斯坦。我们爱你,我们将一直与你同行…告诉我你的想法、你的恐惧、你的梦想,以及你想要分享的任何事情。我将继续尽力传递你的声音和故事,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莎拉,你可以告诉人们,我认识的一些人已经被杀了。告诉人们以色列正在饿死我们。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可烹煮食物的瓦斯,没有电,没有医疗用品,没有安全,无处可逃。告诉全世界,这里食物稀缺,干净水源有限。我们离开家园,轰炸无所不在。

我非常疲惫困倦,我好害怕失去我任何一位家人,我害怕在死前要感受的痛苦,我害怕以这种方式死去。我不想要我的身体裂成碎片。告诉世界,这里正在发生一场屠杀、种族灭绝、大规模屠杀、流血、残酷的杀戮,正发生在加沙。

请告诉世界以色列的占领暴行。告诉他们,莎拉,我们在半夜惊醒,因为他们向我们扔的磷弹气味令人窒息,几乎无法呼吸。告诉他们,这里有受怕的孩子、母亲、父亲、祖母们,他们被恐怖分子们推向种族灭绝。ta们很害怕。ta们很孤独,ta们需要这一切结束。

10月24日,星期二:

莎拉,我还活着,但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网络...那是一个血腥的夜晚,我们差点死了。ta们炸毁了我们同一条街上离我们家非常近的一间屋子。我活下来了,我看到医护人员扶着那些身体破碎的人,还有人被埋在瓦砾堆下,我们一直听到ta们的手机在响。两小时前,我们得知我们的表亲在疏散至南部的路上丧生于一场空袭,她的女儿们受了严重的伤。莎拉,很抱歉让你担心,但我内心好崩溃...必须有人停止这场战争。我受不了了。

感谢真主...莫娜,我很高兴你还活着,非常感激和欣慰收到你的信息。请绝对不要道歉。谢谢你分享这些信息,和这些恐怖。我和你一起承担你的悲伤和痛苦。我们都感到心碎,但仍在努力找到力量,继续努力结束这场血腥的战争。我们爱你。这一切实在太难以忍受了。

为我们祈祷,莎拉,为我祈祷我能活下来。我不想死。我知道这是命运和真主的安排,我相信这一点。但我不想死。我好累...

莫娜,你值得有尊严地活着,你会活下去。我知道你很疲惫,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战士,一个信徒。真主保佑你,我的美丽姐妹。我们都在为你的安全祈祷。

10月25日,星期三:

想念你,亲爱的,爱你...你的故事触动了五湖四海好多人的心——好多人写信告诉我,每次看到新闻或听到有关加沙的消息时,ta们都会想念你并为你祈祷。谢谢你让我们与你一起承担这无法忍受的旅程。你对我们来说无比珍贵。

谢谢你,亲爱的莎拉,请代我向所有人道谢...

我仍然在加沙城的谢赫拉德旺社区(Sheikh Radwan),和我姐姐的家人一起。我的大哥和他儿子也和我们在一起,但他的妻子和另两个孩子在代尔巴拉赫(Deir al-Balah),因为这里不幸地没有足够的空间。现在我们家里有十二个人,由于缺乏食物和水,每个人早餐只有两颗椰枣。午餐时,每个人都吃一个芝士三明治。晚餐时,如果有的话,就是一杯牛奶。如果没有,我们就再次吃椰枣。莎拉,有时我甚至饿得动不了,甚至连说话都难…

这里没有煤气煮食物、没有钱买东西、没有水淋浴和清洁自己。我几天前来了月经,我甚至没办法清洗自己。还好我姐姐家附近有一家小诊所,由于诊所和医院还有一些燃料,所以有电力,每天早上我们去那里帮手机充电,同时从那里带些水回来。

你提出的这些带女性主义视角的分析很重要——战争是有性别的,在经期中的女性却缺乏必要用品、怀孕的妇女,等等...

谢谢你分享所有这些,habibti(译者注:阿拉伯语,意思是“亲爱的”)。真的对不起,我们这样辜负了你。我仍然希望,我们对自由的呼声能打断这种可怕的不义。

10月27日,星期四,上午9:33,莫娜在写道:

莎拉,我还活着,仍在反抗着,受尽折磨。我感到绝望,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在这里告诉你的,不及正在发生的和我们遭遇的1%。

habibti,感谢真主让你平安,尽管我知道你现在正身处地狱。我在这里,听你说,我的姐妹,你可以分享任何能稍微减轻你心灵负担的东西...你是我的英雄。

五个小时后,我们得知以色列占领军切断了整个加沙的网络,进行完全封锁。我们害怕——我们知道——在一片漆黑背后,暴力只会加剧。

我去学校接我的孩子们回来,心急如焚,拼命尝试联系莫娜,但皆未果。我打电话给她,她没有接。我的信息她也未读。沮丧之际,我将手机扔向汽车前座。手机从坐垫弹起,滚出车门,掉到排水沟里。我够不着。我用另一支手机打电话给朋友,痛哭流涕。“我失去了它们”我告诉他,“我失去了和莫娜的所有信息...我失去了她。”我感到自己的心因为悲伤而流向四处,超出了我所能想像的范围。“你没有失去她,habibti。在那一刻,你和她联结那么深,深得你都投入一片漆黑里了,”他回复道。

两天过去,我用另一部新手机再次给莫娜发信息。10月29日星期天,莫娜终于回复。

莎拉,我还好 <3。

感谢真主!!完全断网后还能听到你的消息,我松了口气。对你来说那是什么样的经历,habibti?

星期五晚上很可怕,莎拉。我们尖叫、哭泣。很肯定我们就要死了。他们大规模轰炸。我们十二个人挤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感觉炮弹随时可能落到我们头上。我们抱着孩子们,却无法向ta们保证什么。

ta们切断了电信通讯,把电缆和手机信号塔全毁了。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无法打电话叫救护车,甚至无法联系到附近的人。人们死了、伤了,却没有救护车来救。后来,我们也没法打电话给朋友亲戚,无法知道ta是否还活着。那是最血腥的一天...我们不知道谁还活着,谁已经失踪...ta们让我们完全孤立无援。

10月30日星期一,莫娜给我发了一段她所在街道的视频,让我帮她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在视频中,她穿过她的街区,走过被摧毁的建筑、成堆的瓦砾——她周围的一切都坍塌了,背景是几棵棕榈树和蓝天。我记得第一次看这段视频时,我在想,我们两个被地理位置和这场种族灭绝战争的恐怖所隔开的巴勒斯坦妇女,怎能共享同一片蓝天。她在视频中写道:

街道上的景象太可怕了。这些街道不再是我们过去和亲人一起走过的喧闹的街。我悲伤、失望、绝望、无助。看到加沙被夷为平地,被炸成灰烬,这简直就是一部恐怖电影。我们爱我们的城市,我们爱我们的土地。走在路上看到这样的场景,很艰难。它们会让你哭,会让你希望自己被埋在废墟下,而不是看到这座城市燃烧......

你是一名战士,莫娜,但没有人应该为了生存如此艰难地战斗。我向你表达我所有的爱。

亲爱的莎拉,你让我重新呼吸。你让我看到了现实,写作有助减轻我的痛苦......

请继续写,继续说,继续记录。这一切都不是徒劳的。我们将继续分享你的故事,用爱鼓舞你。

11月1日,星期三。莫娜写道:

我们又熬过了一天。昨晚和往常一样可怕......今天醒来时很疲惫。我头晕恶心...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很难。我梦见了我们的房子,在那里很好地休息,吃好喝好。我已经厌倦了这场战争。我想结束这场战争,我只想回家。我只想看看它,哪怕它住不了人了。

11月6日星期一,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交流。"昨晚简直是地狱。我们没有睡觉,轰炸非常猛烈,近在咫尺...我们就要死了,但感谢真主,我们又活了一天。莫娜告诉我,两小时前,她在浴室里摔倒,疼痛难忍;她认为自己的脚可能骨折了。她说,ta们仍在找车将她送往希法医院,但她担心医院不会收治她,因为 "现在形势严峻,有数千名伤员和数百名牺牲者"。

我告诉莫娜我很担心她。我试图振作她的精神,告诉她就在两天前,我们巴勒斯坦女权主义者集体(译者注:Palestinian Feminist Collective,作者为创始成员之一)在华盛顿特区帮助组织了历史性的游行——美国历史上支持巴勒斯坦最大规模的游行。我向她讲述了我所做的演讲,其中提到了我们妇女的经历、她们的力量、以及令人鼓舞的生命之战。我告诉她,我在写这篇演讲稿时想到了她的故事,并把它献给她。我告诉她,当天上午我们会和政治代表会面,呼吁立即停火、结束封锁和占领——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第一个这样的代表团。莫娜说她读了我的演讲稿,她想象着我演讲的样子。她说她爱我。她说,她希望这一切能很快见效。

她11月7日星期二最后发布的视频是从窗边拍摄的。视频显示,一场以色列的轰炸就发生在她藏身的建筑物街道的附近。自那以后,我发给她的所有消息都没有显示已读或已送达了。


我们的拒绝是一种爱

在写这篇文章时,离10月7日已经过去 42 天了。由于以色列军队继续以医院和医疗设施为目标,目前已有1178 名巴勒斯坦人丧生,其中包括 4506 名儿童。地面入侵始于10 月底。以色列军队包围了加沙城,每天都会出现我们的人民逃离致命暴力、从废墟中相互挖掘、走在通往所谓安全的死亡之路上的瘮人场景,就像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在巴勒斯坦大浩劫期间(Nakba)所做的那样。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Antonio Guterres)说,加沙已成为 "儿童的墓地”。[7] 我已经有四天没有莫娜的消息了,这也是自加沙断电以来,我们断联最长的时间。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我正努力抱持希望,希望莫娜还活着,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获得自由,希望她能够继续学业、建立一个家、重新建立某种生活的模样。我在写这些时,我刚把我七岁的女儿哄上床睡觉。今晚,她问我:“妈妈,巴勒斯坦儿童被杀后会怎么样?”“亲爱的,你觉得ta们会怎么样?”我回答道。“我想...…” 她停顿了一下,“ta们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一部分......ta们的灵魂会回到这片土地。ta们会回到巴勒斯坦。这样,ta们就永远不会死了。”尽管我很绝望,但我们作为人对生存、对爱有的坚持,也让我心潮澎湃。

莫娜始终在我们交流的过程中保持着顽强不屈的精神。她和我分享了她的故事,而我也努力信守诺言,与你们分享她的故事。自第一次与莫娜接触以来,我总是会有这样的感触:即使在最艰难的环境中幸存下来,她也从未表达过一丝恨意。她曾经是——现在也是——一个温柔的灵魂,正忙于创造她的生活。

当以色列定居者的殖民主义重复让我们巴勒斯坦人经历世界末日时,我们必须牢记莫娜的话。我们必须继续拒绝,在悲伤弥漫、令人窒息的时候,摆脱喉咙里的ghassaat(译者注:阿拉伯语,意思是“肿块”),大胆地扰乱盲目自大的噪音。我们必须高声谴责这种灭绝种族的暴力。同时,我们也必须继续关爱、肯定彼此,并为我们的生命共同奋斗——这正是我们的殖民者永远无法消灭的东西。

我们的拒绝就是一种爱。确实,在这场种族灭绝的战争中,我们的拒绝和我们的爱暴露了定居者殖民计划的裂痕、弱点和局限。在这一时刻,我们的爱至关重要,因为正是这革命的爱给了我们继续奋斗的勇气,为了肯定巴勒斯坦人的生活和我们家园的未来。这是我们巴勒斯坦人的生存赞歌。[8]


致谢

我对所有在挚爱社群中与巴勒斯坦人民共度这悲痛欲绝时刻的人心存感激,感谢ta们敢于发声反对种族灭绝。我感谢《巴勒斯坦研究学刊》的编辑团队,包括R. Abdelnabi和劳拉·阿尔巴斯特(Laura Albast),ta们在这篇文章的前一版本“Ghassa: The Lump in One’s Throat Blocking Tears and Speech”(https://www.palestine-studies.org/en/node/1654463中给予了支持。纳迪姆·巴瓦尔萨(Nadim Bawalsa)作为编辑的爱与关怀,让莫娜的声音与我的相互交织,茁壮成长。瑞亚·阿克尔(Ryah Aqel)、阿雅·克里什特(Aya Krisht)、和beitsittimedia慷慨地用ta们的艺术表达,让这篇文章更上一层楼。我最要感激的是莫娜·阿米恩,她把她的故事托付予我。我祈求她幸存下来,祈求她的话语能跨越时空,触动其ta试图以激进的爱来建造一个更公正世界的人的心灵。


作者简介

莎拉·伊哈穆德(Sarah Ihmoud)是一位墨西哥裔美国人-巴勒斯坦人类学家,致力于研究巴勒斯坦妇女的生活经历、历史和政治贡献和巴勒斯坦女权主义。她是巴勒斯坦女权主义集体(Palestinian Feminist Collective)的创始成员,也是麻萨诸塞州伍斯特圣十字学院的人类学助理教授。


脚注

[1] “4,200 People Killed, over One Million People Displaced in Just 10 Days–OHCHR Briefing,” Office of the United Nations High Commissioner for Human Rights, October 17, 2023, https://www.un.org/unispal/document/4200-people-killed-over-one-million-people-displaced-in-just-10-days-ohchr-briefing/

[2] Lila Abu-Lughod, “Do Muslim Women Really Need Saving? Anthropological Reflections on Cultural Relativism and Its Others,” in American Anthropologist 104, no. 3 (September 2002): 783–90, https://doi.org/10.1525/aa.2002.104.3.783

[3] “Israeli Defence Minister Orders ‘Complete Siege’ on Gaza,” Al Jazeera, October 9, 2023, https://www.aljazeera.com/program/newsfeed/2023/10/9/israeli-defence-minister-orders-complete-siege-on-gaza#:∼:text=%E2%80%9CWe%20are%20fighting%20against%20human,attack%20by%20Hamas%20on%20Israel

[4] Ramzy Baroud, “The Twisted Israeli Logic of Murdering Palestinian Children,” Jordan Times, September 5, 2023, https://www.jordantimes.com/opinion/ramzy-baroud/twisted-israeli-logic-murdering-palestinian-children

[5] “Hundreds of Palestinian Men, Women, and Children Killed at al-Ahli Hospital,” Defense for Children International-Palestine, October 18, 2023, https://www.dci-palestine.org/hundreds_of_palestinian_men_women_and_children_killed_at_al_ahli_hospital#:∼:text=Israeli%20forces%20have%20killed%20a,the%20Israeli%20perimeter%20fence%20surrounding

[6] 我感谢Nayrouz Abu Hatoum赠予我这样的语言,她说这是她读这篇文章前一版本时的感觉。

[7] Nidal Al-Mughrabi,"Gaza Death Toll Tops 10,000;UN Calls It a Children's Graveyard,"Reuters,11 月 6 日,2023,https://www.reuters.com/world/middle-east/pressure-israel-over-civilians-steps-up-ceasefire-calls-rebuffed-2023-11-06/

[8] 这里是在引用奥德丽·洛德的《生存赞歌》(A Litany for Survival)(1978 年)时,我将非殖民化的巴勒斯坦女权主义与黑人、土著、有色人种妇女和第三世界女权主义之间的亲密关系联系在一起, https://www.poetryfoundation.org/poems/147275/a-litany-for-surviv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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