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
特洛伊

電影學院|殺魚,殺到血腥,殺到開膛破肚腥污,殺到路不拾遺,戶不拾遺,必欲殺到全境顆粒無收

虛構

鹹魚姐的文章比較有氣質,我是很喜歡看的,特別是這種宰雞殺魚文,廣東話特別適合寫煙火市井。

我們北方不怎麼吃魚,鯉魚在我們北方算是好魚,逢年過節才吃,但是南方就沒有人吃這種劣質魚,是不是因為刺多肉腥,我不知道,也有賣草魚鰱魚的,都是死魚,河魚吃的少,我父親有路子,春節會吃到冰凍海魚,我們家春節魚類的備貨都是我祖母交給我父親去搞定,整捆的冰凍帶魚,我印象最深的是一種叫做青魚的魚,魚身是深青色的凍在一起,凍的硬邦邦的,我父親就扛進門,我祖父很滿意,但是不形於色,看了下魚的品相,叫我父親把這一堆魚放去涼台,跟大蔥放在一起,涼台是天然冰箱,魚放一冬天都不會化凍,我祖父有辦法把魚一隻隻撬下來,隨用隨撬,我祖父是我們家的掌勺主廚,會發海參,會泡魷魚,會炸豬皮,會發泡象皮,炸過的豬皮掛在涼台牆上,學名就叫象皮,象皮發好用刀片成斜片,招待家裡的貴客才用的,我祖父刀功很厲害,是那種不緊不慢的厲害,從容自得,我祖母的刀工也很厲害,但是宴請賓客的廚房都是我祖父負責,我祖母負責陪賓客說話,我負責剝蔥剝蒜,我的刀工擀麵主要是跟我祖母學的,我祖母是急性子,做事麻利,快刀斬亂麻的性格,我父親的性格得自我祖母的遺傳,也是急性子,我父親心地善良,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見的那種,不如我叔父智謀心機,我叔父很少進廚房,我叔父負責點評別人忙裡忙外的廚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那種,號稱除了不會生娃,什麼都會,辯才無礙,誇誇其談,我叔父會來事,舊式中國社會的人情練達,我曾祖父最喜歡我叔父,不怎麼喜歡我父親,我父親是長孫,但是我曾祖父不怎麼喜歡我父親,他們都住在一個屋簷下,一個四合院子裡,我沒有跟他們住,我跟我祖父祖母住,我祖父祖母每個禮拜天都會去看望我曾祖父,我曾祖父是一個很陰森的人,住在四合院上房一個很陰森的屋子裡,一個棕櫚床,一個八仙桌,桌上有一個收音機,我祖父祖母帶我進屋,我曾祖父不怎麼跟我說話,我也不敢跟我曾祖父說話,我祖父祖母跟我曾祖父請安話家常,噓寒問暖,我就出去玩,院子裡有東房西房,有很多房子,房子裡住了各家房客,各家都有小孩子,同齡的,比我大的,有一些大孩子已經大到開始在巷子裡跟另一波人持磚打架,這些打架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整個巷子都是我曾祖父的,我後來知道,我曾祖父開工廠的,民族資本家,但是幼年的小小我不知道什麼是民族資本家,夏天夜裡真是超級有樂趣,打手電筒磚縫裡找蛐蛐,蛐蛐捉迷藏,拼命叫,手電筒一過去就不叫了,鴉雀無聲,妳一走,蛐蛐🦗又叫,拼命叫,所謂玩物喪志,我還小,我不覺得有什麼玩物喪志的不妥,如果有喪志,天下萬物都在喪志,為什麼不可以喪志,幫小金魚寶寶撈魚蟲算不算喪志,魚蟲是針尖大小的紅色水蟲,生長在城市的污水裡,很大很長的一個陡坡,要很小心的一直走下去,城市傾倒的生活垃圾,紅色水蟲就生活在垃圾水渠裡,水渠這個詞用法不準確,但是我沒有別的詞可以用,細鐵絲籠屜面紗做一個網子,尋找成團出沒的紅色水蟲,小金魚寶寶喜歡食不潔,這些人去撈魚蟲總要帶上我,也不怕我掉進髒污水渠淹死。

我更加年幼,我在鄉下的時候,我很少能吃到肉,逢年過節,村裡的婚喪嫁娶,不是陰森森的,就是哭哭啼啼的,吃麵,我能坐席,我用筷子四處尋找,翻找湯麵裡頭的一丁點肥肉吃,口感簡直不要太爽。

我記得有一年,我沒有事故發生的原因記憶,村上負責運輸的馬車隊,有一個馬,連車帶馬,掉進水渠,馬淹死了,村上打撈馬上來,馬已經淹死了,村上每家每戶,民風純樸,每家每戶都分到一些馬肉,分食,不能直接分食,需要簡單的烹煮。

我要哲理化條理化這些事情嗎,我不要,馬肉的味道也還好,發瘟掩埋的雞肉我都食過,我母親問我父親,這肉能吃不,我就聽見我父親很不耐煩地,這肉咋不能吃,煮熟就能吃,白撿梨妳還嫌核大。

我那時一個小屁孩子,我看見我父親這樣魯莽,我就很想回到我祖父我祖母的身旁。

但是我回不去,鄉下跟城市有很遠距離,沒有人來接我回去,等我回去的時候,我祖父祖母來接我的,路過城市的一個西瓜攤,西瓜切開,蚊蠅飛舞,有紅瓤西瓜,有黃瓤西瓜,我眼饞,我很想吃西瓜,我在鄉下從沒有吃到過西瓜,但是我祖父我祖母沒有給我買西瓜吃,我回到城市的家,我祖母燒了一大鍋熱水,一個大鋁盆伺候我,兌涼水,試水溫,小心不要把我這樣一個鄉下小朋友燙死,剪髮打肥皂,硫磺皂除蝨,我任由我祖母洗刷我。

我回返城市,這是重要的一件事,我祖母祖父看我一天天長大,我祖母祖父為這件事已經籌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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