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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中国人在想什么“的特朗普的二十本中国书单

撰文:野兽爱智慧

据端传媒特约撰稿人杨静2016年12月所述,《洛杉矶时报》2011年曾经报道,特朗普接受中国新华社访问时,表示他非常了解中国。

“几十年来,我读过上百本关于中国的书。我知道中国人,我和中国人一起赚了很多钱,我懂中国人在想什么。”

当被问到有没有什么关于中国的好书可以推荐,特朗普一口气列出20本: 

从前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关于中国外交传统的《论中国》(On China)到美籍华人蔡美儿以“东方风格”教育女儿的自述《虎妈战歌》(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从前白宫智囊、剑桥美国研究主任Stefan Halper关于中国意识形态崛起的专著《北京共识》(The Beijing Consensus)到中国作家查建英通过人物特写展示近年中国社会变迁的《弄潮儿》(The Tide Player)。

还有几本涉及政治敏感话题,包括英国华裔作家张戎的备受争议的《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MAO:The Unknown Story)、家庭教会传道人刘振营的自传《天上人》(The Heavenly Man)。

而成功商人特朗普的书单自然也包括了《十亿消费者》(One Billion Customers)、《中国CEO》(China CEO)等介绍中国市场、企业、经济政策的作品。

不过,新华社关于此次访问的中英文报道,在它的网站上找不到,据外电报导,由于特朗普书单中包含多本在中国大陆遭查禁的书籍,所以报道一出就被当局删除。

1.《党:中共统治者的神秘世界》(”The Party” by Richard McGregor)

2.《论中国》基辛格著 (”On China” by Henry Kissinger )

3.《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 张戎著 (Mao: The Untold Story” by Jung Chang)

4《弄潮儿》 查建英著 (“Tide Players” by Jianying Zha)

5.《十亿消费者》 (”One Billion Customers” by James McGregor)

6.《即将到来的中国战争》(”The Coming China Wars” by Peter W. Navarro)

 7.《北京共识》(”The Beijing Consensus” by Stefan Halper)

 8.《中国CEO》 (“China CEO” by Juan Antonio Fernandez and Laurie Underwood)

 9.《黑心帝国—中国制造业第一手全揭秘》 孟天著 (“Poorly Made in China” by Paul Midler)

 10.《中国:一个民族的写真》(”CHINA: Portrait of a People” by Tom Carter)

 11.《李约瑟:热爱中国的人》 (”The Man Who Loved China” by Simon Winchester)

 12.《中国震撼世界:饥饿之国的崛起》 (”China Shakes the World” by James Kynge)

 13.《中国通》 祈立天著 (”Mr. China” by Tim Clissold)

14. 《寻路中国》 何伟著 (”Country Driving” by Peter Hessler)

 15.《龙的礼物:中国在非洲的真实故事》 (”The Dragon’s Gift” by Deborah Brautigam)

 16.《打工女孩》张彤禾著 (”Factory Girls” by Leslie T. Chang)

 17.《天上人》云弟兄 (”The Heavenly Man” by Brother Yun)

 18.《1421:中国发现世界》 (”1421″ by Gavin Menzies)

 19.《西藏七年》 (”Seven Years in Tibet” by Heinrich Harrer)

20.《虎妈战歌》 蔡美儿著 (”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 by Amy Chua)

从这份书单上看,特朗普的阅读口味庞杂,以主流媒体推介的畅销书为食,文笔与内涵参差不齐,显然不怎么挑食。这也不出奇,特朗普本人就是畅销书作家。他出版于1987年的《交易的艺术》(The Art of the Deal),曾经在《时代》杂志畅销榜上雄踞48周之久,销量超过百万,版税也高达几百万美元。

不过,在2016年特朗普竞选途中,他的影子写手Tony Schwartz接受《纽约客》访问,称从1985年年末开始,曾花费18个月伴随特朗普左右,进出各种场合,甚至睡在特朗普的办公室——让人联想到《纸牌屋》中被请去写总统传记的作家汤姆。1987年这本“自传”封面上,Schwartz名列特朗普之后。但今天的Schwartz懊悔当年为特朗普执笔,他还对《纽约客》称怀疑特朗普成年后没怎么读书,因为在与特朗普相处的过程中,从来没看见他读书,家里办公室里“也没有一本书”。


这位Tony Schwartz就是《事关紧要:寻找美国本土的智慧》(What Really Matters》的作者,而《事关紧要》就是为了弥补他当年为特朗普写自传的羞愧,而花费数年写成的赎罪之书。

在该书中,Tony Schwartz以美国过去五十年来的灵性思潮为线索,回顾了美国的身心灵运动,内容涉及人类潜能、超觉静坐、高峰经验等各项禅修及心理治疗。涉及的相关人物肯•威尔伯、杰克•康菲尔德、阿玛斯等人则是全书的另一条线索。

作者在《事关紧要》的前言中如是说:

1987年12月,一个寒冷的星期六夜晚,刚过十点,在川普大楼装饰着粉色大理石的天井之中,宴会开始了。强光灯将第五大道的入口照得雪亮,客人们从加长林肯轿车上依次走出,缓步踏上红毯,进入大厅,在那里有一打小提琴演奏家们绕场迎接他们,超过20位身穿白色制服的侍者为杯中斟满香槟。围栏后面站着成百上千的普通市民,争相目睹到场名流的风采。尽管这场宴会是为我所写的一本书而举办——更准确地说,我是代笔人——但我本人倒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毕竟,以前我只是以记者身份参加这种类型的活动,而这次,我竟穿起了燕尾服,剪了新发型,脸上堆着标准的社交性微笑,和太太站在迎宾队列中欢迎客人,站在唐纳德·川普、伊凡娜·川普和纽豪斯(他是兰登书屋的老板)中间。

我们一起迎接客人,这些人来这里是要庆祝《交易的艺术》(The Art of the Deal)一书的出版。该书是我和川普合著的。大多过来跟我和太太握手的人其实完全不知道我们是何许人,这并未令我们困扰。相反,我们深深陶醉在这个绚烂如童话般的情境中。这本书即将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的榜首。川普本人是在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腾飞中迅速成功的:他是个商业大亨,一个胆大妄为的自我推销者,一个大张旗鼓的消费者,也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社会名流。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人,他的生活充满诱惑,令人目眩神迷。

为了好好享受这独一无二的际遇,我邀请了所有的朋友、家人及通讯录上的每一个熟人,包括家里的保姆、会计师和我的网球教练;我邀请每一个人携伴而来。弟弟负责录像,妹妹负责摄影,不过最后倒是站在所有名人外围的保姆搞到了最多照片——其中有重量级拳击冠军里昂·斯宾客斯(Leon Spinks)和他的经纪人唐·金(Don King),新泽西州州长汤姆·基恩(Tom Kean),超模雪儿·提格丝(Cheryl Tiegs),社交名媛安妮·贝斯(Anne Bass),前任美国小姐、CBS女主播菲利斯·乔治(Phyllis George)及她曾任肯塔基州长的丈夫约翰·布朗(John Y. Brown),作家诺曼·梅勒(Norman Mailer)及演员迈克尔·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他刚刚在电影《华尔街》中扮演了一个像川普那样的富翁角色。

夜色阑珊,上百位客人在每一层天井的扶栏边闲聊,零点一过,川普就在喜剧演员杰克·梅森(Jackie Mason)的介绍下出场了。他大讲特讲《交易的艺术》如何成功,甚至开玩笑说,他面临的挑战之一就是要教我如何赚钱。之后,一个做成川普大楼形状的巨型蛋糕被推了进来,后面是手捧红色花炮的男女队列。蛋糕一切开,上百个红气球就从天井的顶端飞了出去。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都在不停地跳舞、喝酒,与太太、家人及朋友们放声大笑。直到凌晨3点才离开。

这是一场令人目眩的非凡庆典。我时年35岁,从各方面来说,都抵达了美国梦的巅峰。我曾是《纽约时报》的记者,是《新闻周刊》的写手,也是一个成功的杂志撰稿人。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挣到多少钱。而且像我认识的大多数人一样,我花了很多时间担心如何保持收支平衡。而现在有了这本《交易的艺术》,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我将挣到的钱超过工作以来的全部收入,这给了我极大的经济安全感和自由度,能有幸享有这种感觉的人可不太多。出版商们迫不及待地要签下我下一本书,而全不在乎它的内容;我已维系十年的婚姻也相当稳定;太太有自己的事业;两个小女儿(分别是二岁和六岁)健康又快乐;我每天慢跑几英里,每周至少打两次网球;有几个亲密的朋友,也觉得对自己所在社区贡献良多。

可我为什么没有更快活一些?

因为那本书持续引起巨大关注,在川普宴会几周以后,我还保持着那种轻飘飘的快感。但我也注意到,若是哪天没有关于这本书的激动人心的消息,我就会体验到某种模糊的焦虑感。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从川普的眼睛里看这个世界,我已经习惯以他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步调来生活,用各种活动将我的日子填满。但现在,突然之间,我不再处于这种缠绕许久的外部压力下。我也不必为支付账单而慌慌张张地投入新项目。在此之外,一些更微妙的变化也在发生。有生以来,我都在追寻工作上的成功,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和尊重。现在我已经写了一本超级畅销书,得到了无可否认的成功。可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当然,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甚至也算得上是一种特权,但这特权并不会让这些问题的压力减轻。

首先,我猜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与我所获成功的本质有关。毕竟,《交易的艺术》并不真的是“我的书”。而且,即使它爬上了畅销书榜,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反作用力。川普本人一直被批评为贪得无厌的人,是这个时代自我吹捧的引领者 ,有时我也因与他合作而被判为有罪,罪名是出卖自己。我对自己说,就这本书而言,我干得漂亮且诚心诚意,证据不只是本书的风靡,也包括所得的大部分评价都是正面的。尽管如此,当我终于得到梦想中万人瞩目的成功时,这成功却如此富有争议,我还是感到了畏缩,哪怕这也是我希望自己达成的成就。

我想要的不光是出名,还有尊敬。我心中的新闻英雄是像大卫·哈勃斯塔姆(David Halberstam)、盖伊·塔里斯(Gay Talese)和汤姆·沃尔夫(Tom Wolfe)这样的作家。我一直想写他们那样的书:充满雄心与智谋的重大新闻时事报道。我想,也许现在我可以转向那个梦想,借此逃脱内在空虚的啃噬。但是,即使已开始着手创作一本完美之作,我也依然能感觉到,我所寻求的答案无法通过赢得更大的成就来获取。在过去这么多年里,我做了很多出色的新闻工作,但这些并没有转变成我生命的深度或富饶,亦或是生命的热情。最重要的是,我缺乏对于意义的体验——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应该并不只是为了取得事业的成功,建立一种舒适融洽的生活。当然,这两者是令人尊敬的,也是重要的目标。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我所渴望的,是与自己更和谐地相处,是内在更深的安适,是与某个永恒、根本且真实的东西更好地联结。

从所有的外在焦点来看,我一直都是个追寻者。在这个听来轻而易举就获得成功的故事背后,在展现给世界的强硬而自信的人格面具背后,我的内在始终有种骚动和不安,那是种无声无息但会反复出现的焦虑。我追求接纳和爱,却很容易变得愤怒、不耐烦、充满批判性。我常常被别人深深地吸引,但却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总存在距离,甚至会有意将他们推远。我有大把的精力,却往往难以集中注意力。我被两种力量拉扯着,一方面渴望成功,另一方面又能感觉到,这种强烈的渴求势必会阻碍我单纯地享受日常生活。我苦思冥想,却毫无结果,但我一旦投入具体的活动或人际交往中,就会感觉很好。此外,因为经常在当下经验到混乱,我会对未来寄予厚望。我确信生命比我所经验到的更辽阔,觉得自己只活出了一小部分被赐予的生命,而那只是我全部潜力的苍白投影。我在寻找一种更完整的生活,一种对自我本质的体验,一种我称之为智慧的东西。

与许多美国人不同,我从未被任何有组织的宗教所吸引,从未把它当做寻求意义之路。我是犹太人,事实上我的父母并无宗教信仰。他们倡导的是诚实、理智、客观及冷静的怀疑精神。我们从不讨论上帝或某种更高的力量是否存在,或宇宙中是否有某种看不见的更深的智慧形式。我那有限的犹太教会经验也完全没有触动我,甚至让我感觉麻木。不管是参加主日学校的课程,还是在犹太的圣日服务,或是在祖母的公寓里参加悼念仪式,我都无法以任何有感于内心的方式,与这些仪式或传统取得联结。我年纪越大,越对所有宗教组织中的教条、等级和僵化心存怀疑。此外,我本能地抗拒一切绝对权威,以我自己成长经验来看,权威通常都粗鲁、心胸狭窄且虚伪。回顾自身的历史,我意识到自己是渴望信仰的——但不是盲目接受,它们得与我自己的经验相吻合才可。

在我们家族的价值观中,追寻意义之路的最佳形式是服务他人。我母亲这一生都活跃在社会活动领域,而且她清楚地表明,自己的这份工作是来自最高存在的召唤。在十几岁的时候,我花了很多时间做竞选运动中的志愿者,教导残疾儿童,并参与反对越战的工作,偶尔也能热情一把。在我二十出头时,便将这种实践主义者的精力转向写作,书写那些让我感兴趣的重大议题。但是当我年纪渐长,结婚生子之后,我的注意力再次逐渐转移,更关心事业的成功、让家人过得更舒适等事。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其实也是一种背叛母亲的方式。她对事业的执著承诺,让我觉得,对我和兄弟姐妹而言,是重大的损失。对此我所做的回应是,决意走一条与此不同的路。

说得更大一点,我将自己的信仰放在两条现代美国之路上,来追寻更好的生活。第一条是成功。我告诉自己,只要我拥有了足够的成功——足够的成就、认可和金钱,一个富足、舒适的家,可以到处旅行,婚姻幸福,孩子们活泼可爱,交游广阔——那么我终将觉得满足。但讽刺的是,正是在这一切梦想全部实现之后,我才意识到它的局限之处。在川普那件事之后,我虽不能肯定在一个完整的生活中,外在成功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我至少确信一点,那就是:这只是某个更大谜团中的一小段。

起初我对心理治疗深信不疑,且投入颇多。在大学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交往了三年的女友离开了我。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份真爱,当时我感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崩溃了。于是,我转向心理治疗寻求答案,最终进行了一段长期的弗洛伊德式古典精神分析。慢慢地,我开始对童年冲突有了更多理解,那些冲突在当下的生活中,依旧深深地影响着我;我也看到自己为了免受痛苦而发展出来的防御模式。几年后,我与现在的妻子坠入情网,工作中难以专注及自律性不强的问题也有所缓解。不过,我永远不会知道,这些改变是否会随着我年龄渐长、日渐成熟而自行发生。

不管结论如何,最终我有个领悟,在我的治疗经验中有某种缺失与片面感。我的分析师是一位儒雅而智慧的男性,但是非常奇怪,我们的关系漫不经心且疏离。我在分析中很少感受到强烈的情绪——我完全不记得曾经哭过或是强烈地愤怒过,而且我的分析师从不推动我往更深处探索。他始终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一直停留在理智层面。当我的生活状况随时间过去越变越好的时候,我并没有从根本上感觉更好。最终我决定退出治疗,那时我的情绪依旧很复杂。我知道自己并未找到一直追寻的答案。我依然渴望某种更有满足感的生活,依然觉得若有所失。

在《交易的艺术》这本书出版之后,我开始对冥想产生兴趣。它并非在灵性层面对我产生了吸引力。我从来不曾对某种要从日常生活中完全抽身而出的修习感兴趣。当时之所以会对冥想产生兴趣,仅仅是因为想要放松。我感觉自己的生活陷入日复一日的过度工作中,永远渴望找到下一个激动人心的事件,很少能休息。最初做冥想只是想要慢下来。

让我吃惊的是,这种让自己的思绪放空,并于内在宁静的空间中得到休息的练习,既能振奋人的精神,又让人感动。生平第一次,我发现自己有可能从每日一刻不停的操心中解脱出来,体验到一种平静、清明和深深的幸福感。慢慢地,我越来越确信,自己找到了一直在求索的答案,一种对治生命不断流失之感的方法。我逐渐意识到,很多人忽视甚而蔑视冥想,仅仅是因为它看起来太神秘了,以为它只适合那些准备放弃世俗生活,不再例行日常工作的人。

很快,我意识到冥想有很多实际用处。学习如何让思绪平静可以减轻我的紧张,帮助我更好地集中注意力,更快地吸收信息。此外,我还体验到了一种更广阔的意识状态和清明,发现自己正在朝一种更广阔的世界观敞开,这一切都难以言表。我每天至少静坐20-30分钟,通常是1小时。在冥想中,有时我拥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体验:更加临在,更加有活力,更加敞开,与他人有更强的联结。在这些时刻,我开始理解一种生命全新的意义感——一种不容错置的体验,它让我确信,自己与一个更大的整体建立了联结。我了悟到,作为作家,我的使命之一就是以文字来普及冥想。于是,我决心找到一种用语言描述的方式,来传达我在冥想中体会到的强烈经验。

但是旅程中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发生。我失望又气恼地发现,一旦在冥想后睁开双眼,回到每日的生活中,我就会重新掉回老旧的模式里。我会再度为那些在冥想状态中,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问题而焦虑,大脑重新喋喋不休,烦躁之情骤然爆发,再次开始向外找寻肯定,且被那种熟悉的焦躁所缠绕。当我瞥见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后,明明确凿无疑,却失望地发现,要将其整合到日常生活中是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我对自己说,也许问题在于我是个初学者。指望修习几个月就得到持久的改变,这实在是痴心妄想,更不谈在当下开悟。但是,当我与那些已修习冥想多年的人交流时,却发现他们很大程度上和我有着类似的困难,那些人可是将整个生活的重心都放在超越自我的灵性修习上的。但和我认识的那些完全不冥想的人相比,似乎他们也并没有更具同情心、更敏感,或更无私。无论在更高的冥想状态中所产生的洞见多有价值,它们似乎都不能为我的追寻提供完满的解答。学习深入地止息头脑,这仅仅是智性谜题的冰山一角,它本身并不足够有效。

这一现实让我开始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搜寻。很久之后我才领悟到,我对智慧的追寻是一种传承了数千年的传统:追寻圣杯的旅程,也即追寻意义、追寻真理的旅程——那是约瑟夫·坎贝尔所称的“英雄之旅”。我还意识到,我所追寻的智慧,是一种能适用于自己的生活以及我所处文化的智慧。我对放弃物质欲望毫无兴趣,也不想要住在苦行之地、放弃我的事业野心。我想要继续满怀激情地参与现世活动,但我也想满怀激情地与自我及他人内在某个更深的存在相联结。

整整四年,我行遍全国,寻找那些追寻生命意义之人。我花了数百小时,与心理学家、哲学家、医生、神秘学家、灵媒、老师及科学家谈话,了解他们的观点与经验。我仔细检视各种方法,从心理学、医学和自然科学的传统领域中汲取了丰富的知识,来帮助定义“圆满的生活”这一高度主观的挑战性命题。我寻遍四方,将自己置于各种以个人转化为目的的技术、方法和实践之中。

这些技术、方法与实践,是对精英文化、形式主义和精神分析的病理学取向的反诘,多数诞生于60年代反传统的时代气氛中。我所找的这些人,其共同特点之一即关心人类的更高福祉。在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将工作带出了分析室,试图在现实世界中推广。他们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弗洛伊德的“潜意识——性本质学说”的影响,但深深吸引他们的,同样包括卡尔·荣格称作“个体化”的自我发现过程,以及威廉·赖希关于神经症的理论(该理论认为,神经症根源于人们与身体的联结被切断,因此不能完全体验自己的感受。)这些先行者中的很多人,最终都致力于将现代心理学发现与东方古老的冥想传统智慧相整合。

在人类潜能运动的猎猎大旗之下,从1960年代到1970年代,这期间涌现出一系列意识转化的新方法。这在美国也许是头一次,诸如自我发现、个人成长甚至是自我超越这样的概念,竟成了中产阶级的正统追求。我所感兴趣的,不光是遇到的所有理念、技术及实践感兴趣,还包括这种种工作内在的相通之处、其创始人从何种传统中获得灵感,以及他们的发现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其个人生活等议题。我广泛搜集证据,以期证明人类终其一生,可以不断进化,不但能在意识及自我知识上进化,而且能在掌握的技能的范围及深度上进化。很久以前,我就在自己的生活中体验到了显著的变化。我看到了大量人类未开发潜能的证据。

我所探索的工作发生在很多不同的情境和场景中:早期的迷幻药试验;人道主义和超个人心理学领域的出现;生物反馈;对梦的多角度研究;自然科学关于心脑联系的探索;人类左右脑的划时代发现,以及尝试将东方灵修传统(尤其是冥想和瑜伽技术)引入西方的努力。探索还囊括了一些极其缜密、有详细记录的研究,诸如对超自然现象心理学、远距离疗愈、濒死体验、出窍体验等神秘学领域的研究。

而我的自我修行包括:在犹他州的大山里,进行一系列一周左右的闭关冥想;周末在纽约时代广场一间拥挤的小屋里,与上百位都市白领一起打坐;在家中主持为所有家庭成员举办的超觉静坐课程。我还曾在加州棕榈泉郊区的一间巨大的会议室里,与其他两百个人一起躺着,实践一种强效呼吸技术,那是用来打破日常意识状态,触及被深度压抑的情绪和记忆(包括出生体验)的。我曾拜访加州的伯克利,在那里花了五天时间学习如何提高对身体的觉知,学习不同的身体姿势如何与特定的情绪相联系。我也曾在纽约市、堪萨斯州的托培卡和加州的帕洛阿尔托使用生物反馈仪,在我有意识地温热自己的手脚、放松肌肉、改变心跳、减慢脑波、集中注意力、甚至是观想时,这台仪器向我反馈了我所需要的信息。

我曾拜访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市,学习用右脑画画;也曾去往佛罗里达州的萨拉索塔市,练习在打网球时进入最佳竞技状态。我在东西海岸都接受过杰出灵媒的解读,也曾在科罗拉多州的博尔德市、马萨诸塞州的艾默斯特市、加州的帕塔鲁马市等地方,接受身体疗愈工作者的揉捏和摔打。我曾接受加州圣拉斐尔市一位神职牧师和纽约州多布斯费里市一位离经叛道的精神分析师的教导,学习如何在小组设置中解梦,如何创造性利用梦之材料。还曾在加州的大苏尔市和纽约州的新罗谢尔市参加大型团体,学习观察并释放那些会让我们进入习惯性自动化反应的深层固有人格模式。此外,我花费了数个周末学习欣赏自己的人格体验和存在本质之间的差异。

尽管这些技术和实践者通常都各有不同,但我还是一次次地被他们之间的内在联系所震惊。这群先行者尝试联结东西方文化、技术和方法,寻找着美国当代的智慧。当我开始尝试讲述这些故事时,从他们讲起成了最自然的方式。我看到一系列实践者,他们发展出令人耳目一新且切实可行的方法,来开发人类潜能的方方面面。最终,我将目光聚焦于一组人群,这是所有人中,能代表最综合、最平衡且最独特的美国式智慧探索的一群人。我不断努力,去芜存精,试图在众多实践者、理论概念和修习中,分辨出清晰的本质差异。我发现自己的问题是没有绝对答案的,但在一个相当令人满意的程度上,对如何才能有效地追寻一种更丰盛、更真实也更完整的生活,我确实找到了感觉。

我有一个信念从未动摇,即多数人仅开发了他们潜能的一部分,人的内在有些更深刻、更丰富的东西等待探索。但是当我如饥似渴地寻求简单的解决方案时,这项研究却一直将我引向更深入、更神秘的地方,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如何平衡个人需求和欲望与冥想中浮现出来的无私和超越性取向?在荣格定义的“人格面具”(我们有意识面对世界的一面)和所谓的“阴影”(我们潜意识中无法辨认的黑暗的冲动和冲突)之间存在什么联系?一方面是内在探索和自我觉知的渴求,另一方面是在外部世界中富有决断力且有效行动的渴望,我如何让两者达成和解?如何才能处理头脑与心的冲突?如何解决理性所说的“应做之事”和直觉所说的“应做之事”之间的冲突?而且最终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在成长与进化的渴求,与同样强烈的防卫和保持现状的本能之间取得平衡?(无论这现状是多么的不完美或令人痛苦,我都强烈想要维持它。)

这些议题正是在计划创作这本书的过程中浮现的。作为一名记者,我被教导要冷静客观地罗列事实,不要沾染上个人情绪。我一再发现,这其实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假装自己没有任何主观体验。不过,多年以来,我一直小心谨慎地努力执行,在展示一个故事时至少描述两个方面,只是每每都会失望——为自己所写的东西缺乏真正的诚意和深度而失望。但当我着手写这本书的时候,却对保持谨慎距离毫无兴趣。之所以做这样的追寻,是因为我想寻找一种更丰盛、更令人满意的生活体验。如果仅仅是搜集信息并解读事实,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我不努力放手,不将自己全然沉入这些体验中,同时放弃对其价值的评判,我怎么可能发现真正有意义的事物?相反,如果我先搁置自己的评判,是否可能得到一些有所差异又足以信赖的结论?后来我做了简单的决定:先体验,后评判。

在描述组成该书灵魂的诸位人物时,我同样得与那互相冲突的本能做抗争。身为记者,我早知道必须与观察对象保持某种距离,才能平心静气地书写。我已深入采访过某个人,评估了他(她)的工作、理念和生活,在这之后,我就要前往下一个对象那里。然而,通常我这么做的时候,会带着一种悲伤和若有所失的感觉。毕竟,我希望那些被我记录的人,起码有着能够吸引我的生活,令我产生兴趣。假如没有这一点,我会无精打采。我是在追寻代表智慧和圆满之人,追寻我人生的模范。那些我所采访过的人,多数都与我内心深处的焦点和热情相符。我不相信,仅仅通过一些问题就能够了解他们。我明确地感到,需要与他们有更紧密的共处、更深的个人联结,而我通常就是这么做的。一些人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当然,在某个时刻,我还是要坐下来写他们的故事和工作。我常常在想,要诚实地评价他们的贡献及活出自身洞见的程度,可能会在某些情况下伤害或冒犯到他们,那我还可能做到这一点吗?同时做到批判但富有同理心、友善却明辨差异,这样现实吗?

现在我仍然不知道答案,但我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试图根据自己所追寻的圆满生活之定义,来评价每个人的工作,评价他们的理念、技术,以及日常的行为是否朝着这个使命前行?如果不是,他们的失误在何处,所缺失的又是什么?我并非要区分好人坏人,只是想要更好地定义,什么才是对智慧本质的真正追寻。毫无疑问,我自己的无意识偏见、个人喜好,以及防御机制都会干扰我的观察。我特别警觉自己无意识中,更多地关注别人的缺点而非长处的倾向。我在有意识地对抗自己爱做绝对结论的倾向,试图多去欣赏遇到的人,欣赏经历之旅中的丰盛、复杂及神秘。

仅仅展示技术或扫描获取智慧的不同方式,这并不能给予我满足。我决意找到一条道路,一系列的修行法门,以求带来一种更令人满意、更有意义的生活。在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确地意识到,要转化坚持了一生的信念及行为,需要持续不断的练习,需要严格遵循某种方法,才能打破固定的模式,并将更深层次的真理注入生活。一开始我很确定,一定有某个人,或者某个方法,最终会为我把这一切整合起来。当然,我花时间与之对谈的每一位,几乎都能够清晰地描述智性生活的图景,也知道抵达的最佳方法。他们中的许多人又深具领袖魅力和说服力,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见,我的忠诚是如何频繁而剧烈地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

一种显而易见的模式出现了。每当遇到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老师、一个新系统、一组新理念,或者是一种新奇的深入潜意识的技术,我很快就会被其俘获,并深陷其中。我时常声称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或是至少找到了追寻答案的最好方式,这极大地娱乐了我的朋友和同事们。时间一久,起初的热情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直潜伏在表面下的怀疑之心。任何一种殊胜的技术,尽管在开始时都深具力量,但最终都不可避免地退转。我开始警惕老师给予的激动人心的教导与其日常行为之间的差距。

一开始,我发现这个现象特别令人幻灭。然而,时日一久,我看出知行之间的差距并不意味着教导欠缺智慧,也不意味着该老师是个骗子。相反地,我越来越能够感激人们给予我的东西,即便其自身有局限或盲点。但我还是会特别关注那些公开承认自己的矛盾并与之斗争的人。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他们依然忠于自我成长之路,而且有足够的勇气去追寻更深的真理,无论有多么困难。正因为这种意志力如此罕见,所以任何发现都令我激动不已。

从某个层面来说,我花了四年时间,所追问的不过是两个简单直接却又历史悠久的问题: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所遇到的那些最聪明的人,给了我不尽相同的答案。有些人说“我”是由能力所定义的自我,它以意志力召唤思想和情绪,来达成一个人在世界上的目标。有些人将其描述为一种心理学定义上的真实(real)自我,是一种测量标准,衡量能与自己最深的潜藏感受相联结的能力。另外有些人提到了真我,它作为一种与生俱来的根本特性的表达,会被日常人格或小我所掩盖,因此必须被重新发现并善加培养。还有一些人声称,从根本上来说,自我是一种幻相,因此,生命的挑战在于超越小我及所有的分离感,转向那种没有界限的合一。

在每个例子中,人们定义自我本质的方式,都显示出他们如何看待生命之目的。对某些人来说,最高的渴望是自我提升;对另一些人而言,则是自我发现;还有一些人认为,它是自我超越及无私的服务。第一类人的目标,是通过意识和有纪律的行动来实现我们的潜能。而第二类人所求的,是更好地了解自己,变得更有意识、更有觉知,少一些防御、少一些自动化的行为。最后一类人认为,智慧来自于超越理智的意愿、臣服于内在升起的直觉智性,那时候的心智和身体都是止息的。于我而言,最核心的挑战就是找到一种方法,整合这些互相矛盾的观点,并将其运用到日常生活中。随之而来的这本书,这个追寻智慧之旅的故事,就是此过程结出的一项成果。我也正走在路上。

野兽补记:《事关紧要》的作者前言的译者是李洁和唐唐。我曾经购买了该书的中文简体版权,并找李洁和唐唐翻译好此书,遗憾此书没能出版成功。


作者简介

托尼•舒瓦茨(Tony Schwartz),曾为《纽约时报》记者,现为精力管理专家、能量项目公司总裁兼CEO。托尼与吉姆•洛尔合著的《全力以赴:高效能人士的精力管理手册》曾荣登《华尔街日报》畅销书榜首。托尼还曾与唐纳德•特朗普合著世界级畅销书《交易的艺术》。作为企业顾问,曾为索尼、福特、谷歌等顶尖公司,众多领导者提供精力管理咨询。 作者以美国过去五十年来的灵性思潮为线索,回顾了美国的身心灵运动,内容涉及人类潜能、超觉静坐、高峰经验等各项禅修及心理治疗。涉及的相关人物肯•威尔伯、杰克•康菲尔德、阿玛斯等人则是全书的另一条线索。

目录

前言 心灵的渴求

一 根基:先驱者

1.重新定义实相:拉姆•达斯,迷幻药和东方之旅

2.培育人类潜能:迈克尔•墨菲和伊萨兰学院的创立

3.西方的瑜伽:埃尔默•格林,生物反馈和自我控制

二 道路:身心潜能

4.看见大图景:贝蒂•爱德华兹和右脑

5.身心联结:我们让自己生病或疗愈?

6.理想状态:流动,习得乐观和韧性的模式

7.觉醒:蒙塔古•乌尔曼,杰里米•泰勒和梦的智慧


三 成果:整合者

8.追寻心灵的智慧:杰克•康菲尔德和约瑟夫•戈尔斯坦分道扬镳之处

9.绘制意识地图:肯•威尔伯是如何整合弗洛伊德和佛陀的

10.人格与本体:海伦•帕尔默,九型人格和阿玛斯

结语 实现真我

2020年3月1日,周日,二月初八,20:38完毕于北京野兽爱智慧居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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