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小好”的逻辑怎么来的（上）

昨天想弄个专题，结果被删了，那我就谈点零碎的。

拜中国现在现代商业发达所赐，几乎每个人都懂点“快鱼吃慢鱼”“小企业有时候比大企业效率高”“任何企业大了也有官僚主义比，无论民企私企”的道理。组织有成本，越大的“恐龙”越笨越不灵活，大企业反而不如小企业效率高，这个今天的人很好理解。

但19世纪的人未必知道。他们可能就知道规模效应，觉得越大的企业，“人多力量大”，效率越高。觉得一万人的钢铁厂肯定比十个一千人的钢铁厂好。难道不是曼彻斯特的钢铁厂比铁匠铺效率高么？他们那时候没有组织内部成本的概念，只有组织外部交易成本的概念。觉得肯德基需要从养鸡场采购鸡肉是一种“低效率”，应该肯德基自己建养鸡场。然后却不知道肯德基自己从自己养鸡场调鸡和管理也有成本。

所以在那时候的人看来，大企业比小企业好，因为成本只在组织外部出现，内部没有。那一个大企业越扩大，垄断所有产业链，自给自足不就零成本了么？一个大企业或者政府垄断组织全国生产是效率最高的，这就是那时候人的普遍观点。

而且那时候还有一种非常奇特的“进步”观念，他们眼里“大”比小好，所以大进步，大先进，大必然不断吞并小，一个社会中原本有10000个个体户，一百家企业，最后随着时间推移经济和技术发展，大的不断战胜小的，就会变成一百家企业没有个体户，然后变成十个企业，最后变成一个企业。如果某个大企业暴露出低效无能了，被一群小企业取代了，那就是“历史的曲折”，最后还会是一个大企业胜利，因为“越大越进步”，进步的必然效率高。他们觉得如果大企业比小企业效率低，那就是“官僚主义”或者人为破坏，“正常”情况下应该大企业比小企业效率高。按他们的逻辑，自然可以推出这个结论：一个市场中必然最后走向大企业全面胜利，小企业和个体户全面被大企业吞并，因为大企业比小企业更先进更有效率更进步。一个大企业最终会吞并其他所有企业成为独裁者，那么让一个政府吞并所有企业岂不是最进步最有效率最进步的？《共产党宣言》里说“家庭”不需要他们消灭，会被资本主义消灭。就是指他们眼里的小企业和个体经济会被大企业（也就是资本主义）消灭，他们再消灭资本主义。按照“大比小进步”的逻辑，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这也就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必然胜利”的真正逻辑所在。如果你相信“大比小进步”，你甚至不需要支持剥削理论存在，都能直接得出这个结论。

所以说到底，“社会主义和计划经济必然胜利”这个逻辑，无非就是“大企业比小企业进步”这个逻辑推出来的，而“大企业比小企业进步”这个逻辑，无非是只知道规模效应和外部交易成本，不知道企业内部也有组织成本的19世纪认识的反应罢了。这个“认识”本身怎么来的，大概是知识分子观察早期钢铁厂对铁匠铺“效率高/人多”时产生的直观体验。如果你让他们看看摩托罗拉垮台，吉利吞并沃尔沃之类的，他们大概才能明白“原来大不一定比小进步”，那这个“必然性”就破产了。

问题无非在这里。

作者：汉之声专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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