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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难民问题的道德悖论和其由来

欧洲难民危机中,确实有靠难民问题赚钱吃这碗饭的ngo。然而难民进入欧洲之所以一开始得到民意广泛支持,说明难民需要被救助和优待确实符合欧美价值观,并让大多数人“默认”是正确的。问题是接纳难民为什么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汉之声

欧洲难民危机中,确实有靠难民问题赚钱吃这碗饭的ngo。然而难民进入欧洲之所以一开始得到民意广泛支持,说明难民需要被救助和优待确实符合欧美价值观,并让大多数人“默认”是正确的。问题是接纳难民为什么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正常的民族,无论是汉人,还有犹太人,其道德观都是基于民族利益和共同体内部的。有些民族的道德观不是绝对的,比如王夫之就说“欺诈蛮夷不算欺诈。”意思是对外族就不必讲道德了。有些民族的道德观是绝对的,但也是基于民族内部的。拿犹太人举个例子,《旧约》里道德是绝对的,“你不可XX”就是不可,违反了就是罪,无论为什么干。可犹太人是上帝选民,所以犹太人杀埃及人就符合道德,犹太人只要信上帝,杀犹太人就会招来上帝愤怒。这是两个正常情况。

但基督教不一样,基督教价值观是普世的也是绝对的。因为基督教本身不捆绑一个民族,所以导致了这个情况。它没法根据一个民族的具体利益谈善恶,只能谈抽象的善恶。上帝又是万能的,所以这善恶还得是绝对的。那“难民迁徙,腾笼换鸟”这个问题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呢?要是王夫之或者汉人回答,答案就是“没善没恶,看情况,符合我们利益就是好,不符合就是坏。”但基督教回答就得这样“要么好,要么坏。如果不好,那殖民美洲就是错的。如果好,那所有人都有腾笼换鸟的正当性。你也不能指责难民。”这就是欧洲难民危机的道德困境。

正常人会觉得基督教这套价值观脑子有病,而且这套价值观非常不符合民族实际利益,只有知识分子会信,平民往往是不信的。美国盎萨人历史上对印第安人驱赶屠杀的时候就深谙这一点,问题是随着欧美经济发达生活富裕,知识分子这套思想大大深入人心了,导致了这套观点在实操上也成了社会主流。

另一个就是和欧美左右翼有关。右翼推崇基督教,自然全盘继承了这套价值观。左翼自文艺复兴以来就是搞道德拜物教,把道德推崇到史无前例的位置。短暂的人民主权论,功利主义道德观是昙花一现。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都没有反对“普世的绝对的道德”本身的。到二战后,对纳粹的反思中,质疑道德是绝对的本身就成了政治不正确,启蒙的遗产是我们可以理性思考任何一个事,比如考虑考虑该不该必要的时候图图。但二战后主流知识分子说这种思考就是现代性的恶,道德是绝对的,你压根不该动这个念头,那自然没法反思道德本身了。

那在这个情况下,欧美就陷入了悖论。如果不能诉诸民族本身,在普世的绝对的道德观下,“凭什么难民不能鸠占鹊巢欧洲”就成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历史上给过三个回答。

第一种,难民鸠占鹊巢是不道德的,所以欧洲人当初殖民美洲是错的。那么就有个推论:今天穆斯林鸠占鹊巢欧洲也是错的。这个回答的逻辑比较符合人的直觉,也是今天北美黑人,印第安人,很多拉丁人的主流观点,也是赎罪论的源头。这个观点以后会变成主流,但现在还不行。因为欧美右翼势力还比较强,不能完全接受“殖民有罪论”,认为这是自去合法性。但其实这套理论有利于他们守家,也是不抛弃基督教情况下现在的唯一解。

第二种,先进民族殖民落后民族是输出进步,带领全人类共同发展。换句话说就是欧洲人殖民美洲对美洲人和全人类有好处,是好的。穆斯林落后,他来殖民就是错的。这套理论欧美右翼现在或多或少都赞同,也是18-20世纪上半叶的主流观点。这样就能在基督教普世价值观下成立了。这个回答问题很多。1,反直觉,也不符合事实。我被杀了土地被夺走了,这“进步”有啥用呢?2,今天被西方内部左翼和被西方压迫过的民族的民族主义者联手攻击,这套话术现在基本上没法拿出来了。所以这套话术迟早彻底完蛋,现在完蛋了95%。

第三种,“难民有权鸠占鹊巢,这是正义的”。

这种观点在欧美很流行,原因就在于在基督教价值观下,在“文明开化”这套话术破产后,你只有认可一切难民鸠占鹊巢正义性,才能赋予欧美历史上殖民的合法性。如果你看过上世纪90年代-21世纪前十年的游戏(严格来说从二战前后就有这个趋势),原住民“主动退场”,把土地交给新来者就是一种被歌颂的行为。《魔戒》的精灵是这样,我昨天举例子的游戏《奇迹时代》也是这样。但也同时赋予了穆斯林对欧洲鸠占鹊巢的合法性。他们看不到么?看得到。但那时候欧美大概觉得自己民族生机勃勃,文明先进,不至于落到费拉的原住民的地步,不如承认一切人口替代的合法性算了。实际上你会发现一个情况,那时候往往是欧美右翼宣称这套,也就是殖民是善论,左翼往往倾向于殖民是恶论。

然而,时代变了。今天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变成猎物了,这个“猎杀正义论”就不好受了。所以就是被价值观反噬了。你看欧美“极端右翼”号召图图穆斯林的时候,往往最常用的话术就是穆斯林多么多么不文明,正常人会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穆斯林文明就可以来占我地盘么?你是高富帅,所以你就能睡我老婆占我家?”但欧美不行,他们必须给穆斯林赋予一种“普世的恶”,因为他们压根不敢这么说:“这是我的家,你来了就得死。”因为他们的道德观念本身就是扭曲的普世道德观。

所以说到底,难民危机真正启示了民族的是什么?

1,“千万不要相信任何超民族的道德存在”,道德界限在于民族内部,否则就会被反噬,必死无疑。

2,民主的前提是主权在民,除了我的民族社会的民意本身以外,没有人能制定法律。你不搞民族主义,那么就不可能有主权在民,就不可能保住民主。

解释一下:二战后欧美主权实际上已经不在民了,而在一个谁也说不清楚的“道德”上。假如德国公投认为来这里的穆斯林都得死,这个公投在二战前完全合法,现代是“非法”的。为什么呢?违反了“道德”。那谁立法呢?“道德”谁说了算?联合国?哲学家?无论是谁,这都不是人民。这也是今天欧盟的死穴。匈牙利人认为不能接受难民,欧盟说不行。问题是欧盟是全欧洲人选出来的么?不是。

所以说到底,民主和多元化相悖,最喜欢多元化的就是满清皇帝和奥斯曼苏丹。基督教因为其普世价值观其实本身和民主相悖,当然伊斯兰教也是,根子就在这里“它们其实不承认主权在民,民族/人民高于神赋予的道德。”而至于盎萨的社区自治传统,这其实是有悖于基督教的道德观的。越“原始”,越尊重习惯法,反而越类似于那些民族宗教。真正“进步”了,就会把普世价值观放到民族利益之上,自然也高于本地习惯法。所谓“原始丰饶”的真正解释其实是“因为还不够进步,所以基督教式的普世道德观还没随着知识分子传遍全社会。”一旦足够进步了,这个毛病就会爆发,然后把自己害死。

作者:汉之声专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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