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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剩使

讀《聊齋》頗能讓人感覺到古文之美。不過如此說,恐怕惹人非議,只好再作一解釋。《聊齋》文字之美,并非古人所言之古文。

但《聊齋》雖多,終究有讀完的時候,反復再三,雖然是名著的必備品質,可讀久了,也總是想看些更新鮮的故事。

后來,由此追溯,便知道了唐之傳奇志怪。

其中《玄怪錄》特別出色,堪稱是《聊齋》的唐代先祖。

《玄怪錄》是唐人牛僧孺所撰。其人在唐史中也很有名頭,只是與此文無關,便不多引錄其事了。

唐人傳奇,有意為之,不再單單是匯集口頭傳聞,借以表達因果報應了。文學史家對此早有論述,其中緣由,涉及唐史種種,也頗有趣味,只是也與此文無涉,暫且放過。

書中有一篇叫作《掠剩使》,故事本身沒什么值得說的,其實講了一大段人鬼相逢,不過是在說一個很通俗的道理。用俗語來說就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原文概括為:「生人一飲一啄,無非前定」。正因為是這樣,所以,人生勤苦并無作為,并不是「商勤得財,農勤得谷,士勤得祿」,「勤者德之基,學者善之本。德之為善,乃理身之道耳,亦未足以邀財而求祿也」。

從這一點來說,人世間的勞苦求財,已經是妄想,更何況那些想方設法,百計千方地追求意外之財,甚至損人利己,擠兌傾陷呢?

書中也問這位剛轉任為「掠剩使」的新鬼,陰司又如何將那些不公平的財富恢復到應有的標準呢?

「當數而得,一一有成,數外之財,為吾所運。或令虛耗,為吾所運,或令虛耗,或索橫事,或買賣不及常價,殊不關身爾。」

原來所謂「掠剩」,并不是派出牛頭馬面,來一一搶奪,而是讓那些分外之財,各自在日常的不如意中,慢慢散去。也就是,財之來去,取決于人心,而人心又發明了天理。

這種想法,似乎很合乎人心,由唐及宋,便已經開始出現對于「掠剩」神靈的信仰。在日常的宗教活動中,巫師們向大眾宣揚掠剩神靈的存在,并采取特定時日予以祭祀的方式,來求福避災,積攢到冥間的可以享用的財富。所謂「陰君命神掠民之羨財,籍數于冥府,備人之沒,將得用矣。」(王禹偁《小畜外集》卷八《詛掠剩神文》序)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這其實頗為樸素。不管后來人對于所謂善惡有報的思想,怎樣懷疑質問,但對于整個人群來說,這種想法仍是難以否定。因為這種想法,并不來自于宗教之宣傳,也不是一種有意的教誨。所謂宗教,所謂學派,其實都是基于其上,而演繹其自身的說法。因此,即使宗教發生了變化,學說各自起落滅興,終究不會改變這種最樸素的概念。

對于謠言,人們往往也有另一種看法,值得深思。所謂謠言,具有自我實現的可能性。也就是說,謠言本身,造成了謠言的實現。從而讓原本的未發生,成為了一種似乎被預言的「發生」。而所謂一飲一啄,無非前定,或是非分之財,到手即失,也同樣是這樣一個道理。作為道德箴言來說,其實并非一種客觀的必然,但其本身的存在,就能給予未來一種自身的視線。所以,并非是這些不那么讓人相信的道理,究竟是真是假,而是我們內心到底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正如一些人,會告訴我們社會之丑惡,人心之變詐,人與人之間除了提防,似乎沒有其他可能。

但就是這樣的人,同樣難以擺脫這種盈和損的底層想法。

重要的在于時間,而不是何時出現。而能夠值得信任的,也不是道理的十足真金,而是道理本身在自我實現。

除非人類不再是人類,否則,這一切仍然值得相信。

正如一個唐代人筆下的傳奇故事,到了宋代,就會混跡在各種宗教思想中,成為一種活生生的儀式和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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