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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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蘇東坡說,顔回簞食瓢飲,取之於天地,實少之又少。若天地有其命數,則顔回倍之食,多之飲,則必然更加短命。又說,天地不妨從盜跖一類人那裏取一些食祿分與顔回,只是顔回又未必會領受了。

(二)

蘇東坡又說,當年離家而後,思鄉心切,卻始終無法再回蜀地,但貶謫之地的河水,想象其上游,難道不都是峨眉山的雪水嗎?

(三)

蘇東坡還說,世間念觀音者,說「念彼觀音力,還着於本人」這句話不大對頭,認為若觀音大慈大悲,如何能讓咒詛毒藥,再去害人,因此便要改字。

(四)

蘇東坡說,顔蠋受到齊王禮遇,卻一心求去。他對齊王說:「夫玉生於山,制則破焉,非弗寶貴矣,然太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選則祿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願得歸,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靜貞正以自。」

人間祛慕富貴榮華者,多之又多,而能見到富貴之危,官祿之險的卻少之又少,而能夠見到,又做到,看破又放下,則如蘇東坡,平生又能見到幾人?

(五)

蘇東坡又說,文字為憂患之開始。

但他又停不下一張嘴,紛紛擾擾,總會觸景生情,有感而發。

他說,張儀欺騙楚懷王,雖然不義,但他畢竟是秦國的臣子,對於敵國,說些謊話,實在沒必要太嚴厲地責怪他。反而是一些後世臣子,對着自己的君王說:聽我的,一切都能搞定。這些聽了這樣臣子的話,深信不疑,必定是希望得到比當年張儀所說的六百里謊言更多,但最後不但沒有收穫,還白白丟失了說不清的已有之物。這樣的臣子,恐怕連張儀都比不過啊。

是啊,這樣的臣子,最後把蘇軾攆到海南島吃荔枝去了。

(六)

蘇東坡說,漢代的刑罰輕重變化,往往讓人迷惑。

東漢有一位叫作梁統的人,希望將當時的刑罰加重,他認為如今的動亂局面,都是因為刑罰太輕。

蘇軾說,幸好當時的人,沒有聽他的建議。

他說,一個人年少的時候酒色犬馬,卻身體康健,到了老年,想到節制,卻偏偏生了病,於是就認為「酒」是良藥,「色」是妙方,正因為不喝酒,不放縱,才得了病——這樣的邏輯,難道不是很可笑嗎?

蘇軾又記下梁統其人的後代都遭到了厄運,乃至最終滅族而亡,認為這就是他提出加重刑罰的罪過。

這樣的說法,自然不能說蘇軾迷信天命,而是人心如此而已,所以歷史上的酷吏幾乎都沒有好下場,而嗜殺的將軍,也往往有其天命好還的時候。所以,迷信與其說是一種愚昧,倒不如說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人心,轉變為某種神秘的天理。未必有,卻往往在,所謂疏而不漏而已。

(七)

蘇軾又記起:當年某人說,自己現在四十,而當年周瑜二十四就開始經略中原,但自己多睡而善飯,賢明和愚笨的相隔如此。不知道快活的您,是否明白誰更加好呢?

(八)

抄一封信,以為結束:

某局事雖清簡,而京輦之下,豈有閑人,不覺劫劫過日,勞而無補,顏發蒼然,見必笑也。子由同省,日夕相對,此為厚幸。公小疾雖平,不可忽。「善言不離口,善藥不離手。」此乃古人之要言,可書之座右也。藥物有彼中難得須此幹置者,千萬不外。如聞公有意入京,不知幾時可來,如得一會,何幸如之。柳一已在此,一訪,值出,未見也。僦居在蒲池寺,去此稍遠。數日頗有新事。左揆已出陳州,君實代之,蹇老知和州,授之廬簽,余不能盡報去。劉莘老中丞旦夕授也,黃安中龍直知越州。靜庵不管閑事,最妙!最妙!

蘇軾說:人生浮脆。

實為妙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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