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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一位新住民子女的故事

我不認同我是「本地越南新住民第二代」身份的原因, 應回溯到母親家庭文化認同的事實。 祖父母自母親小時候,不鼓勵母親和她弟妹講越南話。母親家裡住在胡志明市第五郡,是華人區。廣東話、香港娛樂圈、TVB 就是母親與家庭同儕間的共同語言話題。

作者:黃偉翔

|對越南的第一印象 

依稀記得,兒時的冬天是真的很冷。懵懵懂懂,小學一年級的上學期修業日當天,天氣寒冷。母親告訴我,今年要回猶如夏日的越南過農曆新年。對我來說,越南似乎是個陌生的家鄉,聽說那是個很熱的地方。

我母親是越南籍華人,家住胡志明市第五郡,是胡志明市華人最多的一個行政區。我的曾外祖父從廣東佛山移民至越南,外祖父經歷過二戰日本入侵越南的時期,他因為要躲避戰爭而從海防搬遷到西貢(現稱胡志明市)。而母親於1969年出生於胡志明市,1995年結婚來台,並於1999年生下我。 

|我孩提時期對於越南印象,是美好的,卻也是陌生的;此外,我似乎沒因為我「越南新二代」的身分而遭受霸凌。 

七歲前,我只知道母親的家庭不在台灣,我認為我與母親與本國人身分差異不大。 

然而,小學入學後我開啟了同儕生活,個人認同產生變化。爾後,我對台灣與越南的認同感開始在鐘擺兩端擺盪,同中求異,異中求同。七歲的同儕會群聊,介紹自己的家庭,誇耀自家家庭的好。他們透過言語互相比較,比較中有人輸有人贏。有些同學體型瘦弱的,或個性內向可能會被欺負。

七歲後孩童開始發展出能評價自我或他人概念的態度,例如: 七歲孩開始認為膚色黑的人很醜、不好。於是這把火就燒到新住民 兒女身上了。

我本來對「越南」、「外配」印象不甚深刻,直到九歲曾被同學言語霸凌。個性有些無賴的他,某次在爭執掃地工作的時候。他氣急敗壞之下用台語稱呼我「越南ê」,這是第一次狠狠地使我注意到我的身份差異。那次,我才開始反思,我真的跟台灣人不同嗎? 或是我思考著,我的同學真的會因為我媽媽出生地是「越南」的身分,而討厭我嗎?

|這似乎並不符合一個刻板印象:外配的孩子生活必然艱困慶幸是,我截至目前為止,只被九歲遇見的那位同學輕視過。

大部分的同學還是蠻喜歡我的。我多半的同學會因為我的身份而新奇。我從國小到高中的功課不錯、品行乖巧、運動表現好的情況下,即便跟我不熟的同儕可能覺得偉翔至少是個「好」學生。他媽媽是外配的「身份」似乎也不影響他的人格。 對比之下,我揣測新住民子女產生傷害的原因,可能是出於一口不流利的中文,或因為長年不在台灣而不懂能聊甚麼同儕話題等因素影響,才被同儕欺負。他們被所謂的「文化不利」而影響其心理發展。

|另一個讓我對越南感到陌生的因素:母親的廣東話 

我不認同我是「本地越南新住民第二代」身份的原因, 應回溯到母親家庭文化認同的事實。 祖父母自母親小時候,不鼓勵母親和她弟妹講越南話。母親家裡住在胡志明市第五郡,是華人區。廣東話、香港娛樂圈、TVB 就是母親與家庭同儕間的共同語言話題。自然而然母親的身份認同雜揉了華人與越南人屬性。我和母親都喜歡看港劇,我們都說廣東話。 

至今,我十分理解香港娛樂圈的明星,從許冠傑到鄧紫棋。相反地,越南有哪位當紅的歌星我卻一竅不通。我看不懂越文而讀不懂他們的名字,我也鮮少記得他們中譯後的名字。 我知道我為何不甚理解越南人文脈絡。 但這不必然影響我對越南的理解與熱愛。 

學者說,語言能幫助記憶形成,進而讓會某種語言的人類能認識被語言充分表徵的環境。這似乎代表我不會越南話,而缺乏越南文化連結的能力, 但其實不盡然。我憑著其他感官刺激,我仍惦記越南的傳統吊床、椰林一景,或在喧嚷街道大啖烤肉飯的多重感官享受,多重文化認同的人們據說更能適應新環境。我想在我體驗過多種文化的美,又不受某一方的社會孤立的時候,不像亞細亞的孤兒般,我將勇於表態我的身份。其他的新住民和新二代應該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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