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猛兽

这次过年回家，感到很轻松。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微笑。放开以后，一些人没有扛过去，一些人还有短暂的后遗症，还有一些人会有一些抱怨，但总体上，人们已经坦然地接受了和病毒共存的现实，并且这个现实已经如此地自然，如此微不足道了。但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全国上下还把病毒看成洪水猛兽。

谈到疫情。美国三年死了一百万，而中国短短一个月，大家觉得可能多到两三百万。当然只是猜测。放开之前，大家说到要死多少多少人，往往谈虎色变。现在谈起来却很坦然。这两三百万该不该死？固然不能说该。而且大家也都明白，放开的节奏太突然，没有任何准备，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但当死亡真的发生了之后，人们却远比预想之中平静。美国死了那么多人，中国人好奇：“为什么美国人很平静？为什么美国人很冷漠？”当无法避免的事发生之后，中国人的反应其实也就是如此。人性是相通的。美国人的大脑和中国人的大脑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为什么觉得彼此之间差异很大？其实都是有大量先入为主的见解约束了我们的思维。往往我们以为是洪水猛兽的东西其实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就好像病毒一样。

回家之后人们谈到美国，说美国枪支泛滥，非常可怕。枪支泛滥是可怕，特别是一个疯子拿着枪大规模杀人很可怕。但人们忽略的是，枪支造成的死亡，绝大多数都是自杀。如果没有枪，这个人可以选择跳楼，可以选择服毒，可以选择投河，等等。倒是枪最简单，大概痛苦也是最少的。枪支泛滥固然不好，是需要加强监管，不能让那些没有行为能力的人或者脑子不好的人拿到枪。这是美国很多州会做的。但也有很多州没有任何限制，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些大规模枪杀案。这些案件被媒体一遍遍地讨论，给人感觉好像美国人都生活在索马里一样。真实的美国固然称不上很安全，但如果真的像索马里，人早跑光了。枪支是中国人眼中的洪水猛兽。但任何中国人到了美国，没有谁会因为枪支泛滥而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的，也就是各过各的小日子罢了。

中国人担心如果人人有枪，那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报复社会，会有多少人相互仇杀。感觉中国人都是古惑仔一样。但真的有那么多黑社会吗？一旦冒了头很容易就被公安机关端掉了。唯一就是一些脑子不好的会带来一些损失，就像美国现在经常发生的一样，比起病毒造成的损失大概远不如。我一直赞成持枪权，原因我以前讲过：如果没有枪，个人和政府力量对比是0比1，如果有枪，就是1比100。这两者的差别是很大的。如果有枪，那些因为你有感染风险就把你的狗杀了的人，大概会三思之后再三思。那些把你家门踢开，把你深夜转运的人，大概会三思之后再三思。有枪的人民是洪水猛兽，不过该害怕的是那些侵犯人民利益的人，而不是人民自己。

民主也是中国人眼中的洪水猛兽，好像一旦民主，蔡徐坤就要当主席，中国就完了。其实蔡徐坤真的就不适合当主席吗？我看不见得。你以为他有今天的成就智商还不如你吗？况且中国真的有那么脆弱吗？被一个小小的明星灭国了？你也太小看中华文明了。所以这些想法都是杞人忧天。同样，任何中国人到了其它国家，没见过因为民主的危险而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的，也就是各过各的小日子罢了。

我们固然不能说某一种方式就固然比另一种方式好，但人们最大的弱点是：让恐惧代替了思考。人们一旦觉得一个东西是洪水猛兽，那么任何关于它的思考就停止了。它就成了一个黑洞，一个通向地狱的深渊。人们对它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生理的抗拒，于是它到底是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这就是统治者希望你所保持的状态：一切的方向都是深渊，只有一个方向是安全的，那就是服从领导的安排。

大人为了哄小孩子睡觉，就说外面有什么美女蛇，什么鬼怪一类。小孩害怕了就乖乖躲在被窝里不吵不闹就睡了。这就是一种常见的对人的控制手段。其实晚上并不可怕，也并没有鬼怪。当一切洪水猛兽从人们的心中消失之后，人们就会感到坦然，那种面对凶猛疫情而微微一笑的坦然，还有那种可以思考任何事，可以尝试任何事的自由。

这就是我的新年祝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