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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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就是做真心喜歡做的事而感到幸福

囚禁春光|第10章:掙扎.衝突

從夏到秋,嚴高滿嬌懷著如履薄冰卻又繾綣甜蜜的心情,彷彿被懸置於深淵之巔的愛與激情,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溜出小叔的房間。那感覺就像受盡磨難的一口一口被嚙咬著的幸福,有轉眼消失的危險。她小心計算日子,怕萬一有了意外(雖然她潛意識裡在願望著這個意外),惹嚴嵩起疑。

嚴家豪正值陽氣頂盛的年紀,儘管在白天良知清醒時懊悔不已,可一旦入了夜,豐沛的情欲便好似洪水猛獸,令他沉溺在痛苦無盡的期待裡。他感到一股不潔的肉慾在吞噬他,好像永遠停不下來的飢餓。為了轉移這個痛苦,也為了兌現他答應婉甜的承諾,他翻箱倒篋地找出他從前的舊教課書,又花自己的零用錢買了新的參考書和練習簿,絕望地交給她,希望就算不能升學,她也能在家自學。這麼做的同時,他沒有放棄求阿嫂給婉甜機會,甚至想到也許可以讓她去讀寄宿學校,那麼討厭見到她的阿嫂也許會同意。

然而嚴高滿嬌總是敷衍著他,沒有把話說死,彷彿釣線似地勾著他,掙扎不是,不掙扎也不是。到後來,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幫婉甜追上功課,在徐媽的掩護下,開始偷時間給婉甜輔導課業。在婉甜身邊,他彷彿又重新看到也體認到淨潔的氛圍,那是一個純白沒有雜質的世界,彷彿月曆紙上飄著白芒、花朵和星星的風景畫,一個只容想像卻難以企及的世界,而他卻不可思議的因為婉甜的陪伴而存在它裡面。

嚴家豪並沒有刻意隱瞞或張揚輔導婉甜讀書這件事,雖然有徐媽幫忙掩護,但家裡再怎麼大,畢竟同在一個屋簷下,裡頭來來去去也就這麼幾個人,他心裡很清楚,阿嫂遲早是要發現的,然而他已經不在乎了。

事發的那一天是個泛著柴香的黃昏,嚴家豪隱隱感到窗外有人在鬼祟地張望,他不耐煩起來,索性把窗戶大大的敞開,只見老張慌慌地背轉身拿起塑膠水管假意在園子裡澆水。嚴家豪曉得時候到了。不久,房門被憤怒地搡開,嚴高滿嬌一陣風似地闖進來,以捉姦的氣勢高聲質問:「家豪,你帶阿甜來房間做什麼?」

「我教她讀書啊!」嚴家豪頭也沒抬,輕聲教婉甜寫下一個算術題。

「她還有許多事沒做,讀什麼書?」滿嬌詫恨交加的目光射向畏縮在家豪身側的婉甜,聲嗓冷得像冰。

婉甜一見大伯母進來就慌得手足無措,聽到她這麼說更加急忙著要起身;與此同時,嚴家豪砰地重拍桌子,丟下筆站起來,「為什麼一定要她做?別人不能做嗎?」

「你這是什麼態度?」滿嬌沒有想到家豪會為了一個外人這麼對她說話,氣得她渾身發顫。

家豪瞪著滿嬌,眼中流露出的悲怨像一支支毒針,刺得她椎心熾骨,如同被綁在釘床上受刑的犯人,死不去,也逃不掉。

「好,很好,你喜歡這隻小狐狸精,連阿嫂的話你都不聽了——」她咬著牙,恨恨地說:「阿甜,妳給我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妳在這個家出現,聽見沒有?」

婉甜簌簌掉淚,渾身抖顫地挪動腳步,不想家豪卻忽然牽起婉甜的手朝門外走,滿嬌見狀吃了一驚,伸手攔他,「你去哪?」

「妳不是要趕她走嗎?要走大家一起走,反正我也不想待在這裡。」

「你──」滿嬌氣不過,轉而伸手去搧婉甜的臉,家豪橫身護住她,滿嬌推不開,怒急攻心,揚起手來重重甩了他一耳光。

嚴家豪硬生生受她這一掌,五指巴掌印明明白白浮在臉頰上,眉頭皺也沒皺一下。他眥目瞪視著眼前這張臉,夜晚白天截然不同的一張臉,蜂湧的兩團記憶在腫脹的心頭酣戰,如屍橫遍野的修羅場。這個從來沒有打過他的長嫂如母的妓女,他恨她,卻又抵抗不了她的誘惑。他強烈的恨意衝不出去,只好默默反噬著自己。

打人的滿嬌像做錯事的孩子,既恨又悔,惶亂無助地流出痛惜和委屈的眼淚。她掄著拳,把滿腔的怨恨都種在婉甜身上——總有一日,總有一日,她心裡默默賭咒,深吸一口氣,眼底的光澤轉深變冷,終於靜靜凝起一層冰霜。然後她慢慢掉轉身面向門口,走了兩步停下來,想想又反身向著家豪,挾著妒意的紅唇勉強擠出一絲哀淒的苦笑,低著眼睛,近乎哀求地說:「好,我答應讓她繼續升學,但是她必須離開這個家。」

「不,繼續升學是她的權利,住在這個家也是她的權利,一樣都不能少。」嚴家豪一方面賭氣,一方面故意和阿嫂作對,愈是看她痛苦,愈是有股難以描摩的喜悅。況且她性格反覆無常,說不準今天答應讓婉甜上學,改天卻又想盡辦法讓她在學校裡待不下去,與其這樣,不如就堅持到底。

滿嬌聽家豪這麼說,一股氣將要惱上來,卻又突然心灰意懶,幽幽嘆了口氣,冷冷說:「隨便你。」

這以後,嚴家豪一放學就把婉甜叫進房裡,輔導她課業,聊學校的事,升學的事,像兩小無猜,卻又隱約情竇初開。一方面,婉甜盡力把分內的家事儘快做完,傍晚嚴家豪放學回到家,徐媽便主動接手她的工作,催她去讀書。婉甜學得很好,也很快樂。儘管大伯母處處難為她、惡言咒罵她(但不知怎麼的卻不再打她出氣或罰她禁食),老張也經常不給她好臉色看,但每每熬到了傍晚或假日嚴家豪在家的時候,她便哼起了歌,如枝上歡快的鳥兒般雀躍。

然而,她卻常常在嚴家豪深邃的眼底瞥見一抹靜抑的、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她不明白那是什麼,卻深深吸引著她的注意。她盡可能專注著不去看他的眼睛,因為那容易令她分心。後來她又發現到,不只是眼睛,他修長的手指,大大的腳踝,結實寬闊的肩膀,嚅動的嘴唇,燦爛易碎的笑容,以及他線條清楚大氣的耳朵(耳垂像一顆停在葉末尚未滴落的露珠),也都會令她分心。甚至,沒有經過練習就能辨識出他的腳步聲,每每聽見他嘶啞又清脆的喉音就會令她心跳加速。還有他的呼吸和身上的氣味,總教她莫名其妙的臉紅。

婉甜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在意這些枝微末節的瑣事。她喜歡這個親切帥氣的小叔叔,但是她沒有想到這是情竇初開的症狀,而等到她驚覺時,早已經默默的愛上他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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