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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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與貓為伍,逐漸奴化......

【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8)

儘管柳絳悅不停地說服自己,盜人者人恆盜之,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她的腳似乎太過緊張有些不聽使喚,老是撞到東西。她小心地不去碰不需要碰的東西,避免留下過多痕跡,雖然她的雙腳從進門開始就遵循著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原則,事到如此她唯有能避則避。她這麼自我安慰著。

  「我知道妳很厲害,但沒想到妳會這麼找死。魯家妳也敢偷,還是把之前人家委託妳的東西給偷回來。吃飽了撐著嗎?妳以為妳在玩甩竿嗎?」柳絳悅把手提包扔到葉思桐身上,也不問問有沒有人,直接就坐在葉思桐身旁的椅子上。

  葉思桐斜睨了柳絳悅一眼,一聲不吭地把手提包放到柳絳悅那邊椅子和身體之間的空隙。「妳怎麼知道被偷的是什麼東西?」

  「我隨手拿起一座燭台,順口問了下被偷的東西是什麼,那管家就開始緊張了。不過……真正證實的人是妳。」

  葉思桐笑了下,不予置評,要是真的給反應,那才叫不打自招。一邊暗示一邊施壓,好令人討厭的問話技巧。

  「妳該不會把魯家全部的古董都摸過一遍吧?」葉思桐打趣道。

  「我原本是有這種打算的。只是沒想到拿起來的第一樣東西,就讓我得到想要的反應。」柳絳悅向酒保要了一杯調酒,又左右張望了下,「胡易不在?」

  「嗯。」葉思桐抿了口酒。

  「去銷贓了?」

  葉思桐瞇起眼睛,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看著柳絳悅。

  柳絳悅挑了挑眉,「妳可以不回答啊。我只是隨口問問。」

  她在心裡暗罵葉思桐真是個小氣鬼,而且是個戒心很重的小氣鬼,要是換作別人早就脫口回答了。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葉思桐還想說些什麼,卻像看到鬼似地,一溜煙地翻進吧台裡頭,瞬間不見人影。

  柳絳悅轉頭望向門口,一個女人的衣服微微擦過她的鼻尖,淡雅的香水味佔據了她的感官。

  「葉思桐呢?」女人問酒保。

  酒保搖了搖頭。

  柳絳悅認出這女人就是上回葉思桐為她找的模範。上回的嫵媚笑容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氣急敗壞的表情。

  女人坐到葉思桐原來的位子,手肘靠在吧檯上,扶著額頭,有些黯然神傷。

  遲疑了一下,柳絳悅還是忍不住多管閒事地問,「怎麼了?」

  女人歪著頭瞟了柳絳悅一眼,「那死鬼上過一次床之後就開始避不見面,之前追我追了那麼久,玩過一次就夠了嗎?」

  避不見面?這個柳絳悅很有心得。

  玩過一次還不夠?似乎很有欲求不滿的怨念啊。柳絳悅心想,這葉思桐是怎麼了,放著這麼好的人不物盡其用,如果照那女人說的,追了很久,那還真是暴殄天物,未免太不符合投資效益了。

  「她追了妳多久?」柳絳悅問。

  女人的臉上浮現甜蜜的笑容,掰著手指數著,「約會吃飯十二次,看畫展六次,夜遊二十三次,送花不計其數,大概追了我三個月。」

  柳絳悅的嘴角有抽搐的徵兆。這女人是會計師嗎?這麼瑣碎的數字,真虧她記得住。

  三個月換一個晚上?如果葉思桐是她公司裡的職員,花了三個月換回來一張一萬塊的訂單,一定把她踢回學校再多看幾本書。

  「雖然早知道她是這種人,但我以為我會是例外的那個。」

  這種心態是柳絳悅很難理解的。她從沒想過她會是誰的例外,她永遠都是理所當然的那一個。眼前這個既驕傲又卑微的女人,讓她不禁多看了幾眼。儘管她從不認為女人有必要這樣委屈求全,等著奇蹟出現來成全自己的愛情,但又佩服這女人為愛放手一搏的勇氣。

  女人喝完一杯長島冰茶後便離開了吧檯,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再度風情萬種地重整旗鼓,在酒吧裡環顧了一圈之後,卻像沒什麼好獵物般,便索然無趣地走了。

  柳絳悅拍了拍吧檯的桌面。「死鬼,可以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始終沒見到人出來,柳絳悅看了酒保一眼。

  「早就走了。」酒保面無表情地回答。

  可惡。臭小偷果然很擅長逃跑。柳絳悅用力地跺了一下高腳椅下的橫杠。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酒保屈起食指,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葉思桐只追不愛,上床等於分手。這是圈內大家都知道的事。」

  「圈內?你又不是那個圈子的人。一個大男人這麼八卦女人的事幹嘛?」柳絳悅數落了酒保一番,拍拍屁股便走,絲毫沒有話題發起人的自覺。

  

  從酒吧溜回家的葉思桐拿著葉落塘弄來的平面圖,平整地張開貼在牆上,在上面劃著一條又一條不同顏色的折線。聽到門鈴響起,葉思桐勾起嘴角,拉下上方的牆板,貼著圖紙的牆面頓時被隱沒了。

  門一開,柳絳悅像回到自己家似地,旁若無人地脫了鞋便進到客廳,還自動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請隨意。」葉思桐跟在柳絳悅的後頭走進來,聊勝於無地說了一句。

  柳絳悅放下酒杯,在杯底接觸到透明玻璃桌面前用小指緩衝,完全沒有發出聲音。「跑那麼快做什麼?上次不是還高高興興地帶著人家出去浪漫夜遊嗎?」

  「上次?」葉思桐歪著頭想了下。浪漫夜遊?她記得的最後一次是直奔床上而去,沒有夜遊。

  「不要跟我裝傻。」

  葉思桐豎起大姆指咧嘴笑著,言不及義地說,「真不愧是名偵探。」

  柳絳悅白了她一眼。「就算是分手也要跟人家講清楚。」

  「我怕麻煩。」葉思桐坐到柳絳悅所在的單人沙發扶手上,拿起酒杯也不管那是柳絳悅喝過的,問都沒問就直接喝光。「而且,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沒必要說明。」

  「我就不知道。」酒杯才剛被葉思桐放下,柳絳悅馬上又拿了起來,塞到葉思桐手裡,「去倒酒。」

  葉思桐乖乖地倒完酒放回原位。「妳現在不就知道了?」

  「那我們……」柳絳悅的食指像雨刷似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擺動。

  「啊。」葉思桐抬頭挺胸表情嚴肅地說,「如果妳還不知道,那我正式通知妳,我們分手了。」

  看著葉思桐那只差舉手敬禮的姿態,柳絳悅沒好氣地說,「妳又沒追過我。」

  「但妳追得我很慘啊。」

  「這也算?」

  「湊合著吧。」葉思桐作出個妳也沒得選擇的表情。

  柳絳悅啜飲了一口酒,「妳挺悠閒的?聽說魯家不好惹,這時候妳不是該去逃命了嗎?」

  「如果我說不是我幹的,妳相信嗎?」

  柳絳悅直視著葉思桐的雙眼。自從她們相遇以來,她似乎總是無條件地相信她所有的話。這次,她想依靠自己的觀察力,而不是某種她也說不清楚的因素。可惜她左看右看,始終找不出葉思桐說謊的跡象。

  「好吧。我要準備逃亡了,大小姐就請回吧。」葉思桐推著柳絳悅,甚至還體貼地蹲下身幫她穿鞋,把人護送到了門外。「大小姐慢走。最近我可能有點忙,暫時不聯絡囉。」

  葉思桐誇張地做了個再見的手勢,便緩緩地將門關上。

  站在門外的柳絳悅冷笑了下。這麼急著趕我走,又想幹什麼壞事呢?臭小偷。

  

  天剛微亮時,葉思桐家的燈熄了,五分鐘後,一輛墨綠色雪佛蘭敞篷跑車呼嘯著從柳絳悅的M-Benz SLS AMG旁邊經過。柳絳悅本想發動車子跟上去,但想到今天開的這輛車子不是適合跟蹤的好車,於是改變主意。她下了車,直接上到七樓,葉思桐的家門外。

  私闖民宅是需要技巧的,除了撬鎖、開鎖、哄騙屋內的人開門之外,還有一種方法,找出主人藏在門外的備份鑰匙。對柳絳悅而言,前三種方法是行不通的,她既不愛暴力撬鎖,屋內也沒人可以讓她哄騙,更不具備開鎖技能。她只能賭,賭葉思桐這懶鬼會連帶把鑰匙都嫌重。

  柳絳悅站在門前,揣摩著葉思桐可能做的動作。她踮起腳尖,伸長了手在門框上摸索,除了指尖上的灰塵,什麼都沒有。她轉身抬頭一看,原本裝著嵌入燈的孔應該是密合的,現在燈連同燈座歪了一邊,露出一道彎月狀的洞。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就很在意這個瑕疵。

  她一直不懂,葉思桐為什麼要住在這種老舊的公寓裡頭,以她的收入,光是正當收入租間豪華套房就綽綽有餘,更別提她還有非法收入了。但經過上次葉思桐人間蒸發的事件,她推測葉思桐肯定狡兔三窟。

  因為身高不夠,柳絳悅拿出萬寶龍鋼筆,彌補了最後幾公分,從洞裡勾出一把鑰匙。

  儘管柳絳悅不停地說服自己,盜人者人恆盜之,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她的腳似乎太過緊張有些不聽使喚,老是撞到東西。她小心地不去碰不需要碰的東西,避免留下過多痕跡,雖然她的雙腳從進門開始就遵循著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原則,事到如此她唯有能避則避。她這麼自我安慰著。

  她走進屋子深處,這裡除了第一次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之後再沒有機會深入到這裡。看著葉思桐的臥室,柳絳悅感到有些奇怪,她推開衣櫃拉門,衣服除去必要的當季衣物,再無其他多餘的衣服。女人的衣櫃總是少一件衣服,換句話說,女人的衣櫃會有很多穿不著的衣服。

  葉思桐的衣櫃就正常女人而言是反常的,但柳絳悅卻覺得如果衣櫃的主人是葉思桐,那便一點都不奇怪了。可是,只有當季的衣服這一點就很奇怪了。葉思桐不像會那麼勤勞換季的人。

  她輕輕地關上衣櫃的門,轉身看到梳妝台,上面乾淨得什麼都沒有。

  柳絳悅冷哼一聲。看妳的天生麗質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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